耳房的门再次落锁,将陆北辰离去的身影与那句意味不明的承诺一同隔绝在外。阿璃躺在冰冷的床榻上,背脊处仿佛还残留着他方才那生硬一拍带来的、奇异而短暂的触感。怀中,“玄”字令牌与苏月明的警告纸条紧贴着肌肤,一冷一热,如同冰与火在她心织。
“有本将在,无人能动你。”
这句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混乱的心绪中漾开一圈圈难以平静的涟漪。是真心庇护,还是更高明的操控?他今夜前来,是真的担忧她受惊,还是为了确认她是否与那敲窗的丫鬟有所接触,或是……己经发现了令牌的失窃?
她不敢深想。云先生遇刺,刺客自尽,线索看似断了,但那股隐藏在暗处的势力绝不会就此罢休。苏月明冒险传递“玄鸟司”的信息,更说明这潭水远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浑。
她必须尽快弄清“玄鸟司”的来历,以及这枚令牌的真正用途。这可能是她绝境中唯一的生机,也可能是加速她死亡的催命符。
接下来的两日,侯府表面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如同绷紧的弓弦,弥漫在空气里。西跨院依旧被重兵把守,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陆北辰似乎异常忙碌,除了偶尔回书房取放紧要文书,大部分时间都不见踪影。
阿璃恪守着书房丫鬟的本分,沉默而恭顺。她不再试图去触碰书案下的暗格,甚至不敢再多看那书架顶层的符号册一眼。陆北辰的视线如同无处不在的网,她不能确定自己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是否都己落在他的眼中。
她只是更加仔细地观察。观察他批阅文书时微蹙的眉头,观察他偶尔望向西跨院方向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沉郁,观察他指尖无意识敲击桌面时那不同于往常的、略显焦躁的节奏。
他似乎……也在被某种难题所困扰。是因为云先生之死?还是因为“玄鸟司”?
这日午后,阿璃正在整理一批新送来的邸报,陆北辰忽然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一股肃杀的铁锈气息,似乎是刚从军营或刑狱之地归来。他径首走到书案后坐下,闭目揉着额角,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
“沏茶。”他声音沙哑地吩咐。
阿璃连忙应下,手脚麻利地取来他惯用的紫砂壶和茶叶。热水注入,茶香袅袅升起。她将沏好的茶轻轻放在他手边。
陆北辰睁开眼,目光落在氤氲的茶雾上,并未立刻去端,反而忽然开口,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你可知,前朝除了靖王府,还有何处,善用云纹为饰?”
阿璃执壶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滚烫的茶水险些溅出。她强自镇定,将壶放稳,垂首低眉,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而茫然:“奴婢……不知。奴婢只依稀记得,好像……好像宫里的贵人们,也喜欢用些繁复的花纹……”
她再次将答案引向模糊的“宫里”,不敢提及任何具体。
陆北辰抬起眼,深邃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仿佛要透过那层恭顺的伪装,看清她心底的惊涛骇浪。他没有追问,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呷了一口。
“云纹……确实繁复。”他放下茶杯,语气听不出情绪,“尤其是那种与古篆、异兽结合的云纹,更是少见。据说,与前朝皇室某一支隐秘的传承有关。”
隐秘传承!
阿璃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他果然查到了!他是在暗示她那半块玉佩吗?
她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用疼痛维持着清醒,不敢接话,只是将头埋得更低。
陆北辰看着她这副鸵鸟姿态,眸色深沉,最终只是挥了挥手:“下去吧。”
阿璃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主书房。回到耳房,她背靠着门板,冷汗己浸湿了内衫。陆北辰的话,一句句在她脑中回响。“前朝皇室某一支隐秘的传承”?她的玉佩,难道并非简单的皇室信物,而是关联着某个更隐秘、更强大的势力?
玄鸟司……是否就属于这个传承?
这个猜测让她不寒而栗。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卷入的,就不仅仅是家仇国恨,而是牵扯到前朝核心机密的、更加危险的漩涡!
她必须再次联系苏月明!必须知道更多关于“玄鸟司”的信息!
然而,自那夜雨夜传信后,苏月明那边再无动静。府中戒备森严,她根本无法外出,也无法确定那日的丫鬟是否安全。
焦灼如同蚁噬,啃咬着她的内心。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无望的等待逼疯时,转机竟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这日晚间,福伯前来送晚膳时,除了食盒,还带来了一小筐新摘的、带着清甜香气的桂花。
“库房那边清理旧物,翻出些去岁窖藏的干桂花,品相不大好了,管事让分给各院熏熏屋子。”福伯将桂花放在桌上,语气寻常,“你这耳房有些潮气,正好用上。”
阿璃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恭敬道谢:“谢福伯。”
福伯点了点头,没再多言,提着空食盒离开了。
阿璃关上门,走到桌边,看着那一小筐金黄的干桂花。她伸手轻轻拨弄着,指尖在干燥的花瓣间穿梭。忽然,她的指尖触到了一个与花瓣质感截然不同的、略硬的、被巧妙藏在花蕊深处的小小纸卷!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是苏月明!她竟然通过这种方式,再次传递了信息!
阿璃强忍着激动,迅速将纸卷取出,展开。上面的字迹比上次更加潦草、急促,显然书写时处境极为艰难:
“玄鸟司,前朝暗卫,掌秘侦、护卫。令牌乃核心信物,可号令残部。慎用!彼在查你,亦在查司。西苑遗物,或有关键。自身难保,暂勿再联。”
前朝暗卫!玄鸟司!
令牌可号令残部!
“彼在查你,亦在查司”——陆北辰不仅在查她,也在查玄鸟司!
西苑遗物?是指云先生留下的东西吗?
信息量巨大,让阿璃头晕目眩。她终于明白了令牌的分量,也终于窥见了陆北辰真正意图的一角!他并非单纯地怀疑她的身份,他更想通过她,找到可能残存的玄鸟司势力!
而苏月明“自身难保”的警示,更让她心头沉重。连苏月明都感觉到了危险,可见对方的势力何其庞大。
她将纸条凑近灯焰,看着它迅速蜷曲、焦黑,化为灰烬。然后,她拿起那枚冰冷的“玄”字令牌,紧紧攥在手心。
前朝暗卫的信物……号令残部……
一个大胆得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悄然滋生。
就在这时,主书房那边,突然传来了陆北辰隐含怒意的低沉喝问:
“福伯!西跨院云先生的遗物,为何会少了一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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