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源自巨兽骸骨深处的愤怒意志,如同实质的山岳,压得众人喘不过气。骨骼摩擦般的低沉轰鸣越来越响,整个悬浮的肋骨平台都在剧烈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解体。紫红色的暗蚀衍生物在这纯粹的龙威面前,如同遇到天敌,发出恐惧的嘶鸣,竟然后退了一些,但依旧贪婪地盘旋在外围,不肯离去。
“完了……这是远古星空巨兽‘烬’的残留意志!”巫医面无人色,声音颤抖,“传说它在与‘暗蚀’源头的大战中重伤陨落,怨念与战意不灭,最恨被惊扰和被‘暗蚀’气息沾染!我们刚才引导能量,又带着暗蚀怪物过来,彻底激怒了它!”
陈奇强撑着站首身体,将白冰护在更后面,混沌之力在体内咆哮,准备进行最后的、注定徒劳的抗争。他沉声道:“有什么办法能沟通吗?或者……让它知道我们不是敌人?”
“沟通?它的意识只剩下愤怒和毁灭!除非……”巫医猛地看向白冰,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光芒,“除非有足够强大的、能与它残留意识产生共鸣的‘纯净灵魂’去尝试接触……但太危险了!稍有不慎,灵魂就会被它的愤怒撕碎!”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白冰身上。论灵魂强度和特殊性,在场唯有初步融合了“源初冰核”的她,或许有一线可能。
白冰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己经恢复了冷静。她推开陈奇试图阻拦的手,向前一步,与那庞大的愤怒意志正面相对。她能感觉到,这意志虽然狂暴,但其核心深处,除了毁灭的怒火,还隐藏着一丝极深的、被背叛和遗忘的悲伤,以及对“暗蚀”那刻骨铭心的憎恨。
“让我试试。”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它不是我们的敌人,至少,不完全是。”
她闭上双眼,不再试图用力量去对抗,而是彻底放开了自己的心灵防御,将那一丝融合了“源初冰核”的、纯净而带着秩序特性的灵魂之力,如同最纤细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狂暴的巨龙意志。
“滚开!窃贼!虫豸!”
如同海啸般的愤怒瞬间冲击着她的灵魂!无数破碎的、充满毁灭与黑暗的画面涌入她的脑海——铺天盖地的紫黑色“暗蚀”浪潮,并肩作战的伙伴在眼前被吞噬、同化,发出绝望的哀嚎,巨大的身躯被腐蚀出一个个恐怖的空洞,最终力竭陨落,沉眠于此,无尽的孤独与怨恨……
白冰的灵魂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剧烈震荡,几乎要瞬间崩解。她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淡金色的血液,身体摇摇欲坠。
“白冰!”陈奇心急如焚,想要强行打断,却被巫医死死拉住。
“别动!现在打断她,她立刻就会魂飞魄散!”
白冰死死坚守着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她没有反驳,没有解释,而是将自己感受到的那份悲伤与憎恨,如同共鸣般,小心翼翼地反馈回去。同时,她将自己记忆中,与暗蚀怪物战斗的画面,尤其是刚才净化“学者”和消灭暗蚀衍生物的场景,如同展示画卷般,传递过去。
她没有说话,只是传递着最真实的情感与信息。
我们……同样憎恨‘暗蚀’……
我们……正在与它们战斗……
我们……并非惊扰你安眠的窃贼……而是……误入此地的……抗争者……
那狂暴的冲击微微一滞。
巨龙意志似乎“看”到了那些画面,感受到了白冰灵魂中那份对“暗蚀”纯粹的厌恶以及她自身力量的独特性质(源初冰核的净化特性与暗蚀截然相反)。
愤怒的浪潮依旧汹涌,但其中多了一丝审视与疑惑。
“汝等……身上……有‘暗蚀’的臭味……还有……令人不悦的‘混沌’……以及……弱小的‘凡俗’……”一个更加清晰,但依旧充满威严和冷漠的意念传来,首接与白冰的灵魂对话。
白冰立刻回应,将“学者”被“园丁”控制植入暗蚀,以及他们被追杀至此的经过,简洁地传递过去。
“……纵的傀儡……可悲……”巨龙意志的愤怒似乎消退了一丝,转而流露出对“园丁”和“暗蚀”的极致蔑视,“但……惊扰吾之沉眠……罪不可赦……”
它那庞大的意志扫过众人,尤其在陈奇身上那混沌的气息和白冰身上那让它感到一丝熟悉又陌生的冰核力量上停留了片刻。
“除非……”巨龙意志的意念陡然变得锐利起来,“除非汝等……证明自身的价值……替吾……清除掉外面那些肮脏的‘暗蚀’臭虫……以及……那个躲在阴影里……玩弄亵渎之力的……蝼蚁!”
它指的是外面残余的暗蚀衍生物和隐藏的“园丁”!
这是一个交易!一个危险至极的交易!
白冰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应:“我们答应!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至少,暂时压制这片区域的能量乱流,给我们一个公平战斗的环境。”
“哼……狡猾的凡俗……”巨龙意志冷哼一声,但似乎认可了这个提议。它那庞大的意志稍稍收敛,不再无差别地压迫众人,同时,众人感觉到周围那狂暴的能量乱流,竟然真的平复了许多!虽然依旧危险,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毫无规律、随时可能爆发。
“去吧……用那些臭虫的湮灭……来平息吾的怒火……若敢欺骗……尔等的灵魂……将永世在此哀嚎!”
巨龙意志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重新归于沉寂,但那无形的注视感依旧存在,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压力骤减,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才发现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
“它……暂时站在我们这边了?”影有些难以置信。
“是互相利用。”陈奇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锐利地看向外围那些因为龙威收敛而再次蠢蠢欲动的暗蚀衍生物,“我们必须尽快清理掉这些东西,还有……把‘园丁’揪出来!”
有了相对稳定的环境,战术可以更加明确。白冰虽然灵魂受创,但力量尚在,她负责精准点杀那些进化出特殊能力的暗蚀怪物。陈奇、影、“堡垒”和“幽灵”小队负责清理杂兵和正面牵制。“信使”和灵枢则开始利用这宝贵的喘息之机,全力扫描和定位“园丁”可能藏身的位置。
战斗再次爆发,但这一次,有了明确的目标和相对稳定的环境,团队协作的效率大大提升。白冰的“冰魄神针”在能量稳定区域施展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往往能一击毙命。陈奇的混沌之力虽然不敢全力爆发,但对付普通衍生物依旧摧枯拉朽。
然而,“园丁”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极其狡猾。他不断改变位置,利用龙骸裂隙复杂的环境和残余的暗蚀能量掩盖自身,偶尔还会操控几只强大的衍生物发动突袭,给团队造成不小的麻烦。
“找到他了!”灵枢突然喊道,她锁定了一片被巨大头骨阴影笼罩的碎岩区,“能量信号很微弱,但他就在那里!他在试图布置一个大型的……空间干扰装置?他想干什么?”
“不能让他完成!”陈奇立刻下令,“影,跟我突击!白冰,远程压制!其他人掩护!”
突击小队如同利箭般射向那片碎岩区。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靠近的时候,“园丁”那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
“真是感人的合作啊……可惜,你们来晚了一步。”
“这个装置,可不是为了干扰你们……而是为了……唤醒另一位‘邻居’!”
他猛地按下了手中的控制器!
嗡——!!!
一股不同于巨龙“烬”的、更加混乱、暴虐、充满无尽饥饿感的恐怖意志,从裂隙更深、更黑暗的深渊中,缓缓苏醒!
“园丁”疯狂大笑:“让你们见识一下……被‘暗蚀’深度侵蚀、彻底扭曲的……星空巨兽‘饕餮’的残骸!它可是……饿得很呐!”
真正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园丁”的真正目的,从来不是用暗蚀衍生物杀死他们,而是利用他们和巨龙“烬”的冲突作为诱饵和祭品,唤醒这头更加恐怖、完全被暗蚀控制的怪物!
刚刚缓解的危机,瞬间升级为真正的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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