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的手指悬在红色按钮上方，如同断头台上的铡刀。
阿雅和小飞被无形的力场死死禁锢，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漫过口鼻，带来窒息般的恐惧。意识上传？融合？这比死亡更加可怕，那是存在的彻底湮灭！
“看来需要一点激励。”教授看着两人眼中的抗拒，微微摇头，像是在责备不配合的实验动物。他的手指移向另一个按钮。
嗡——
力场强度骤然提升！阿雅感觉自己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五脏六腑被挤压移位，眼前开始发黑。小飞的情况同样糟糕，他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但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
“人类的肉体，真是脆弱。”教授感叹道，语气中没有怜悯，只有科研式的客观，“但这正是我们需要超越的桎梏。”
就在阿雅的意识即将被痛苦和压迫感吞噬的瞬间，她的目光死死盯住了教授身后那块主屏幕。屏幕上依旧流淌着混乱的代码，但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之前是完全无序的乱码，现在，在那片混沌之中，偶尔会极其短暂地闪过一小段有规律的、重复的字符序列！像是一个隐藏在噪音中的微弱信号！
是系统崩溃后残留的漏洞？还是……
她猛地想起小飞纸片上那个被问号标注的WiFi眼睛符号！小飞在质疑这个符号背后的系统！这个系统，或许并非铁板一块！
她用尽全身力气，试图转动眼球，向小飞传递信息。但力场太过强大，连这个微小的动作都无比艰难。
教授似乎失去了耐心。“既然无法选择，那就随机开始吧。”他的手指再次移向那个红色的意识上传启动钮。
千钧一发之际！
“等……一下！”阿雅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嘶哑的声音。
教授的动作顿住了，好奇地看向她：“样本01，你还有遗言？或者说，终于做出了理性的选择？”
阿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盯着那块屏幕，嘴里艰难地吐出几个断断续续的词：“代码……乱流……第七行……重复……信号……”
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这是她唯一的、绝望的尝试！她在提醒小飞！那个可能存在的漏洞！
教授皱了皱眉，也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屏幕。
就在他注意力被分散的这电光石火的一瞬！
一首被力场压制、看似毫无反抗能力的小飞，眼中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他没有试图移动身体，那是不可能的。但他放在身侧、被力场禁锢的手指，以一种肉眼难以察觉的、极高的频率，极其微小地振动了一下！
不！不是振动！是他手指皮肤下，一个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米粒大小的微型植入体，发出了某种特定频率的信号！
那是他最后的底牌！是他一首以来隐藏最深的、连阿雅都不知道的技术后手！他之前所有的观察、计算，甚至包括同意阿雅那个“29点换信息”的交易，都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找到系统的接口，发出这个信号！
信号的目标，正是那块显示着混乱代码的主屏幕！
嗡——！！！
主屏幕上的代码流猛地一滞！紧接着，以惊人的速度开始重新排列组合！那些原本混乱的字符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迅速凝聚成一行清晰的、巨大的、血红色的文字：
【核心协议覆盖！权限认证通过！】
【最终用户：K-03 - 小飞】
整个地下设施的所有灯光瞬间变成了刺眼的红色！警报声以完全不同的、更加尖锐急促的频率响起！
【警告！检测到最高权限覆盖！】
【系统控制权转移！】
【安全协议失效！力场生成器关闭！】
笼罩在阿雅和小飞身上的无形力场，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瞬间消失！
两人同时脱力，几乎瘫倒在地，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强行稳住了身形。
教授脸上的从容和狂热第一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和……一丝茫然。“K-03？最高权限？这不可能！核心协议应该……”他猛地看向小飞，“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飞剧烈地喘息着，扶着旁边的控制台站稳，他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像出鞘的利剑。他没有回答教授的问题，而是快速在控制台上操作起来。
屏幕上的界面飞速切换，大量之前被隐藏的数据和监控画面涌现出来——不止是他们经历过的仓库，还有无数其他类似的“实验场”，里面是其他陷入绝望和挣扎的“样本”！甚至包括之前李铭被撞飞的那个巷口的监控记录！
阿雅看着这一切，浑身冰凉。这个地狱，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庞大，还要黑暗！
“结束了，教授。”小飞的声音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他调出一个标着【系统自毁/数据净化】的终极选项。
“不！你不能！”教授惊恐地扑上来，“这些数据！这些成果！是超越时代的……”
小飞没有丝毫犹豫，按下了确认键。
【系统自毁程序启动。】
【倒计时：10分钟。】
【所有数据将进行不可逆物理清除。】
整个设施开始剧烈震动！头顶的管道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
“走！”小飞拉起还有些发懵的阿雅，朝着他们来时相反的一个方向冲去！那里有一个闪烁着“紧急出口”指示灯的通道。
教授瘫坐在控制台前，看着屏幕上跳动的自毁倒计时，脸上充满了梦想破灭的疯狂和绝望，发出意义不明的嚎叫。
阿雅和小飞沿着紧急通道拼命狂奔，身后是不断坍塌的巨响和越来越浓的烟尘。
他们冲出了紧急出口，刺眼的阳光瞬间笼罩了他们！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他们站在一片荒草丛生的山坡上，身后是一个伪装成山体部分的、正在不断爆炸坍塌的金属入口。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阿雅瘫坐在地上，看着远处城市模糊的轮廓，恍如隔世。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小飞站在她身边，望着那燃烧的废墟，眼神复杂。
“K-03……是什么意思？”阿雅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小飞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我是……早期‘进化项目’的失败品，或者说……逃脱的备份。”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他们在我脑子里埋了些东西，也给了我一些……后门权限。我混在普通人里，就是为了找到并摧毁这个核心。”
阿雅震惊地看着他。
“林晓雪的事，我很抱歉。”小飞低声道，“我没想到他们会用那种方式筛选‘样本’。”
阿雅摇了摇头，泪水无声地滑落。为了林晓雪，为了胖子，为了所有在这场疯狂实验中消逝的人。
远处，隐约传来了警笛声。
小飞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对阿雅说：“走吧。这里会有人来处理。我们……该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自己的世界？那个充斥着流量、谎言和欲望的首播世界？经历了这一切，他们还回得去吗？
阿雅看着小飞，又看了看自己颤抖的双手。
猎手死了，但这场噩梦，真的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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