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是被康复室的汗水浸泡过，变得粘稠而缓慢。日历一页页翻过。
2023年12月1日
【进度35%】
系统的提示音和体内那股日益明显的暖流让他知道，改变正在发生。这变化体现在一些细微之处：靠墙静蹲时，左腿股西头肌的颤抖不再那么剧烈，能够支撑的时间从最初的三十秒，艰难地爬升到了一分半；在平衡垫上，他从最初几秒都无法维持，到现在可以闭着眼，单腿站立超过二十秒，虽然身体依旧摇晃得像风中的青之芦苇。
但最大的坎，依旧是“行走”。
双杠内的挪移己经相对熟练，李康复师开始要求他尝试只使用轻质护具，这需要调动更多的核心力量和上肢协调，是项巨大的挑战。
第一次脱离拐的完全支撑，将身体重量大部分交付给助行器和那双依旧显得孱弱的腿时，陈涛感到了久违的、类似于初次站上高楼望下望般的眩晕。安全感被剥夺，地面仿佛都变得可怖起来。
他双手死死攥着，指关节绷得发白。先是迈出相对有力的右腿，落地，稳住。然后，是左腿。意识高度集中，调动着大腿、，甚至腰腹的每一丝力量，控制着那条“不听话”的腿，缓慢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向前移动。
脚掌接触地面的瞬间，熟悉的酸胀和刺痛如期而至，但似乎没有预想中那么难以忍受。膝关节的稳定性，比一个月前好了太多。
一步，两步
汗水顺着下颌线流下。步行的距离仿佛被无限拉长。他的全部世界，都缩小到了下方这方寸之地，只剩下呼吸，以及对抗重力、重新学习行走的意志。
林紫今天来得稍晚，推开康复室的门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青年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却又异常坚定。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亮他汗湿的侧脸和紧抿的嘴唇。
她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有心疼，有骄傲，更多的是酸楚。她拿出手机，悄悄拍下了这个背影。
陈涛终于走完了规定的距离，挪靠到墙边，整个人几乎虚脱地靠在墙上。
林紫这才走过去，递上毛巾和水。
“今天怎么样？”她语气寻常，像在问天气。
陈涛接过水，猛灌了几口，才喘着气说：“还行，就是……比双杠累多了。”
“能不用护具，就是进步。”林紫笑了笑，目光落在他依旧被轻质支具保护的左膝上，“感觉……稳一点了吗？”
陈涛沉默了一下，似乎在仔细体会，然后点了点头：“嗯，落地的时候，没那么虚了。”
这是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就像原本松散不堪的沙堆，被一点点注入了水泥，正在慢慢凝固，重新获得承重的力量。这股力量还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那就好。”林紫的笑容加深了些，“晚上想吃什么？我带了点阿姨寄来的笋干，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开局被铲废？我获得内马尔模版 可以炒个菜”
这种平淡的日常对话，成了陈涛心里最有效的安定剂。在巨大的伤病和不确定的未来面前，一顿饭，一句关心，构成了最坚实的陆地。
几天后，一个普通的下午，李康复师在进行完常规评估后说：
“今天，我们尝试一下，在保护下，脱拐行走。”
脱拐！
这两个字瞬间穿透了持续数月的阴霾。陈涛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
所谓的“保护”，是李康复师和林紫一左一右，跟在他身边，随时准备在他失去平衡时扶住他。
陈涛站在起点，深吸了一口气。支具被脱下挪到了一边，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完全依靠自己的双腿，站立和行走。左膝处的支具似乎变得格外沉重，提醒着他那里曾经的毁灭。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林紫，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紧张和鼓励。李康复师则表情严肃，手虚扶在他的肘部。
“记住动作要领，重心转移要慢，要稳。”李康复师沉声道。
陈涛点了点头。他迈出了第一步，右腿。然后，将重心缓缓、再缓缓地向左腿转移。当左腿独自承担起大部分体重的刹那，膝关节处传来一阵清晰的压迫感和酸胀，肌肉瞬间绷紧，但，没有垮掉！
他稳住了！
第二步，左腿迈出。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每一步都充满了试探和不确定，但他确实在向前移动。
十米的距离，他走了将近一分钟。当他终于踏上软垫另一端的边缘时，后背己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他停下来，大口喘着气，一种混合着巨大疲惫和难以言喻兴奋的情绪冲击着他。
他做到了！在没有辅助器械的情况下。
林紫在一旁，用力抓住了陈涛的胳膊：“太好了！”
李康复师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笑意：“不错，控制力比我想象的要好。记住这种感觉，这是你膝关节功能恢复的重要里程碑。但不要冒进，路要一步一步走，每天下角度和功能性训练也不能停。”
陈涛重重地点头，他看着那五米长的软垫，感觉它不再是普通的垫子，而是一条通往过去的桥梁，也是一条延伸向未来的起跑线。虽然起跑线还如此靠近废墟，但毕竟，他己经重新站在了上面。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林紫推着轮椅。陈涛却不再像往常那样沉默，他看着医院走廊窗外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忽然开口：
“林姐，等我再稳一点，我们……出去走走？不去远，就近逛逛”
他渴望接触外面的世界，渴望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走在街上，而不是被困在病房和康复室这方寸之地。
林紫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好啊！当然好！你想去哪儿都行。”
她的答应如此爽快，仿这份自然，让陈涛心中那份因伤病而生的疼痛，被悄然抚平了一些。
【进度40%】
夜晚，陈涛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左膝传来训练后的酸痛，己经真切地感受到了，重力之下，那条伤腿正在重新找回属于它的、坚实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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