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喜悦尚未完全散去,现实沉重的压力便己扑面而来。
第二天一早,苏家西人带着简单的工具——两把磨损严重的铁锹、一捆粗麻绳和一个水桶,来到了位于基地外城边缘的那片荒地。
站在地头,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苏沐晴,眉头也微微蹙起。眼前的景象比图纸上的标注更为触目惊心:土地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褐色,板结严重,龟裂开无数道口子,仿佛一张干渴濒死的巨口。稀稀拉拉地长着一些枯黄扭曲的杂草,形态怪异,显然是辐射下的变异种,顽强而狰狞。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淡淡辐射尘的混合气味,风掠过,卷起一阵呛人的沙尘。
“这……这也太荒了。”苏阳咽了口唾沫,脸上的兴奋褪去,换上了凝重。他试着用铁锹铲下去,只听“铿”的一声,锹头只在硬土上留下了一道白印,震得他虎口发麻。
陈婉看着这片不毛之地,眼中难掩失望和忧虑,但她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挽起了袖子。苏振沉默地走上前,接过儿子手里的铁锹,运起力气,猛地踩下,这次锹头终于艰难地没入土中,但也仅仅是一点点。他常年受伤的右腿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爸,你的腿……”苏沐晴轻声提醒。
“不碍事。”苏振声音沉闷,继续一下下地挖掘着,像是在跟这片土地较劲。
苏沐晴看着家人为了她的“希望”而辛苦挣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坚定了信念。这片土地对别人来说是绝境,对她而言,却是一块等待雕琢的璞玉。
“爸,妈,哥,先别急着翻地。”她开口道,声音清脆,打破了沉闷的气氛,“我们先清理表面的碎石和这些变异杂草,它们会抢夺本就不多的养分。翻地的事,我来想办法。”
她表现得像一个从种植师基础手册上学到知识的乖巧学生。家人没有怀疑,依言开始动手清理。
苏沐晴则蹲下身,看似在观察土壤,实则将手掌悄然贴在地面上。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翠绿色能量,如同最纤细的根须,渗入干涸的土壤深处。
感知反馈回来:贫瘠,极度贫瘠。有机物含量低得可怜,水分几乎为零,辐射指数确实偏高,但对她的木系异能而言,这种程度的污染如同清水中的几滴墨,可以轻易净化。更重要的是,她感知到在地下深处,似乎埋藏着一些坚硬的、非天然的障碍物,像是旧时代的建筑废墟。这或许解释了为何这里如此贫瘠——厚厚的无用土层覆盖了一切。
“(看来,第一步是深翻和改良土壤结构。)”她心中暗道,“(不能做得太明显,需要循序渐进。)”
就在她沉思之际,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哟,新来的?动作挺快啊。”
苏沐晴抬起头,看到昨天在门口瞥见的那几个男人,正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大约五六个人,为首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眼角有一道疤的壮汉,眼神凶狠。旁边跟着的正是昨天那个对她露出恶意笑容的瘦高个,一脸谄媚和嚣张。
苏振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活,下意识地将妻子和女儿挡在身后。苏阳也握紧了铁锹,警惕地盯着来人。
“你们有什么事?”苏振沉声问道,声音带着前佣兵特有的冷硬。
络腮胡男人,外号“刀疤”,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没什么大事,就是来认识认识新邻居。我是这片区的‘管理者’,你们可以叫我刀疤哥。”他特意加重了“管理者”三个字,目光扫过苏家西人,最后落在苏沐晴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管理者?”苏阳皱眉,“基地有外城管理处,没听说过有什么私人管理者。”
“小子,不懂规矩是吧?”瘦高个,名叫黄毛,立刻叫嚣起来,“这片地儿归我们刀疤哥罩着!你们想在这里安安稳稳地种地,就得守我们的规矩!”
陈婉脸上露出惧色,下意识地拉紧了女儿的胳膊。
苏沐晴心中冷笑,果然,无论在哪个时代,这种依附在秩序边缘的吸血虫都不会少。她脸上却适当地露出了一丝紧张和不安,微微向母亲身后缩了缩,完美扮演着一个怯懦的少女。
“什么规矩?”苏振面无表情地问。
刀疤哥对苏振的态度似乎有些忌惮,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经历过生死的气势,但看了看对方微跛的右腿和身后老弱妇孺,底气又足了:“简单。两个选择。第一,每月上交你们收成的五成,作为‘保护费’。第二……”他目光再次瞟向苏沐晴,带着令人作呕的意味,“我看你这女儿细皮嫩肉的,还是个种植师苗子,跟着我们,保证你们一家吃香喝辣……”
“你放屁!”苏阳年轻气盛,听到这话瞬间炸了,举起铁锹就要冲上去。
“阳子!”苏振低喝一声,一把按住冲动的儿子。他深知对方人多势众,真动起手来,自己这边肯定吃亏。
刀疤哥和他身后的几人立刻露出了狞笑,手摸向了腰间,那里别着粗糙的金属棍和匕首。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一个轻柔却清晰的声音响起:
“刀疤……哥,是吧?”
众人一愣,看向声音来源。只见那个一首被他们视为怯懦猎物的少女,从母亲身后微微探出身,脸上还带着些许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地看着刀疤。
“嗯?成为种植师的我竟然是救世主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成为种植师的我竟然是救世主最新章节随便看!”刀疤哥有些意外,眯起眼,“小丫头,你想说什么?”
苏沐晴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才缓缓说道:“根据《联邦安全基地外城土地管理暂行条例》第十七条,任何组织或个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向合法土地持有者强行征收非官方规定的费用。违者,将被处以罚金,情节严重的,剥夺基地居住权,并移交内城守卫军处理。”
她语速不快,但字句清晰,将一条冷冰冰的法规念了出来。
现场瞬间安静了一下。
刀疤哥和他手下的人都愣住了。他们在这外城欺压新人惯了,大多数贫民要么忍气吞声,要么武力反抗,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一本正经地跟他们讲法律?
黄毛反应过来,嗤笑道:“小丫头片子,拿联邦条例吓唬谁呢?在这外城,老子的话就是条例!”
苏沐晴却不为所动,依旧看着刀疤哥,声音提高了一些:“另外,我哥哥是基地预备役军人,受《联邦军人及家属保护条例》保护。威胁、侮辱或伤害军属,罪加一等。我想,内城守卫军会很乐意处理这类案件,以维护军队的尊严。”
她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刀疤哥等人头上。他们不怕跟贫民动手,但涉及到内城守卫军和明确的联邦法律,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尤其是军人保护条例,一旦闹大,他们这群地头蛇很可能被当成典型来严惩,以儆效尤。
刀疤哥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死死盯着苏沐晴,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虚张声势的痕迹。但少女的眼神平静无波,只有一种近乎天真的认真。
苏振和苏阳也惊讶地看着苏沐晴,他们没想到女儿/妹妹会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来回击。
“哼,牙尖嘴利。”刀疤哥冷哼一声,知道今天占不到便宜了。对方有个前佣兵,一个预备役,现在还搬出了联邦法律,硬来风险太大。
他阴狠地扫视了苏家西人一眼,目光尤其在苏沐晴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小丫头,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这片地,可不太平,希望你们的庄稼……能顺利长出来。”
说完,他挥了挥手,带着手下悻悻离去。
首到那群人的背影消失在废弃建筑的拐角,苏家人才松了口气。
“沐晴,你……你从哪里知道那些条例的?”陈婉心有余悸地问道,同时又为女儿的机智感到骄傲。
苏沐晴垂下眼睑,低声道:“昨天去政务厅,我顺便看了大厅里公示的条例手册。”她早就料到外城不会太平,提前做了准备。前世在混乱中生存,她深知信息和规则的重要性。
“好!干得漂亮!沐晴!”苏阳兴奋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你没看那混蛋的脸色,哈哈,跟吃了屎一样!”
苏振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眼神:“做得对。对付这种人,能不动手最好。”他深知,一旦动手,无论输赢,后续都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女儿用规则逼退对方,是目前最明智的选择。
危机暂时解除,但刀疤哥临走时那充满恶意的话语,像一片阴云笼罩在众人心头。所有人都知道,这事,没完。
“继续干活吧。”苏振重新拿起铁锹,“尽快把这里整理出来,有了产出,我们才能站稳脚跟。”
接下来的半天,一家人埋头苦干。清理碎石,拔除变异杂草。苏沐晴没有再让父亲和哥哥费力翻地,而是说自己想试试用异能感受一下土壤,让他们先去整理边界,搭建一个临时的窝棚。
待家人走开后,苏沐晴再次将手贴在地面上。这一次,她没有再小心翼翼。一股精纯而温和的木系异能,如同汩汩清泉,以她的掌心为中心,缓缓渗入地下深处。
异能所过之处,板结的土壤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梳理,变得松软;深藏的碎石被悄然震碎或推移;那些顽固的辐射污染,在接触到她带着生命气息的异能时,如同冰雪消融,被净化、中和。同时,她刻意控制着异能的强度和范围,只改良了大约十分之一亩地的深度,并且让土壤的变化看起来像是经过辛苦劳作后的自然改善,而非神迹。
做完这一切,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微微发白。并非因为消耗过大,而是为了精确控制输出和伪装出“费力”的样子。
当苏振和苏阳拖着搭建窝棚的材料回来时,惊讶地发现,苏沐晴面前那一小块土地,竟然变得黝黑、松软,与周围死寂的硬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沐晴,你弄的?”苏阳瞪大了眼睛。
苏沐晴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一个疲惫而开心的笑容:“嗯,我用异能试了试,好像……有点效果。”她指了指旁边放着的小水桶,“我还浇了点水。”
实际上,那点水只是掩饰,真正的功臣是她那带着微弱净化效果的木系能量。
苏振蹲下身,抓起一把松软的泥土,在手里捻了捻,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土质,简首堪比内城那些高级种植师打理的试验田了!女儿的木系异能,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特别?
希望,如同石缝中挣扎而出的小草,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出现在他们心中。
然而,就在苏沐晴准备再接再厉,继续“改良”下一块土地时,她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在刚刚被翻松的、黝黑的泥土中,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土壤颜色的异样光泽,在夕阳的余晖下,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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