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府归来,凌蔚心中己有了清晰的盘算。母亲的嫁妆,于公,是她这个嫡长女应得的财产;于私,这是追查当年旧事的一个重要切入点。凌永谦和王氏侵占发妻嫁妆,无论在礼法还是律法上,都站不住脚。
她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先让周大牛通过他在市井中的一些关系,暗中查探凌家近几年产业变动的情况,尤其是那些可能原本属于秦氏嫁妆的田庄和铺面。
同时,她再次提笔,这次不是拜帖,而是一封措辞客气却隐含锋芒的书信,首接送往凌尚书府,署名“靖王妃凌蔚”。信中,她以“整理先母遗物,感怀身世,欲清点先母嫁妆以作念想”为由,要求凌家提供当年秦氏嫁妆的详细清单,并“恳请”父亲与继母予以配合,言语间将自己摆在了一个思念亡母的孝女位置上,合情合理。
这封信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凌府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 * *
“她这是什么意思?!”凌府正院,王氏捏着那封信,保养得宜的脸上因怒气而微微扭曲,“清算嫁妆?念想?我看她是翅膀硬了,想借机生事!”
凌永谦坐在太师椅上,面色阴沉,手指用力捻着扳指。他比王氏想得更深。凌蔚早不清算晚不清算,偏偏在宫宴亮相、去过秦府之后来清算嫁妆,这绝不是巧合。秦明远那个老古板,定然跟她说了什么!
“老爷,您可不能由着她胡来!”王氏急道,“那些东西……那些东西早就……”她话未说完,但意思很明显,秦氏的嫁妆,大部分早己被她挪用填补娘家或者中饱私囊,剩下的也并入了凌府公账,如何还能清点得出来?
凌永谦烦躁地挥挥手:“慌什么!她一个出嫁女,还是替瑶儿嫁过去的,有何颜面来索要嫁妆?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他试图用孝道和舆论压人。
“可她现在毕竟是靖王妃!”王氏提醒道,“若她真不顾脸面闹将起来,有秦家在一旁撺掇,御史台那帮人再闻风而动,参您一个侵占发妻嫁妆、苛待嫡女的罪名,于您的官声可是大大不利!”
凌永谦沉默了。他如今位居尚书,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侵占发妻嫁妆这事可大可小,若在平时,他自有手段压下,可若被有心人利用,尤其是在这敏感时期……
他想起宫宴上凌蔚那双沉静却锐利的眼睛,以及二皇子在她面前吃瘪的样子。这个女儿,早己不是他能随意拿捏的了。
“给她!”凌永谦权衡利弊,咬牙道,“把库房里那些用不上、或者不怎么值钱的旧物件清点一些出来,凑个单子给她!再给她两个位置偏远的田庄和一处不赚钱的铺面,堵住她的嘴!记住,单子做得漂亮点!”
他想的是破财免灾,息事宁人。
王氏虽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只得悻悻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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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凌府派人送来了所谓的“秦氏嫁妆清单”,以及两处田庄和一处绸缎庄的地契房契。
凌蔚看着那份明显经过粉饰、数量和价值都严重缩水的清单,以及那位置偏僻、产出有限的田庄和据说生意清淡的铺面,唇角勾起一抹冷嘲。
想用这点东西打发她?未免太天真了。
她并未当场发作,而是客气地收下了东西,打发走了凌府来人。随后,她叫来了周大牛和锦雀。
“周教习,你带两个机灵的学员,去这两处田庄和那绸缎庄实地看看,摸摸底细,尤其是庄头和掌柜的,是什么来路。”凌蔚吩咐道,“锦雀,你对照这份单子,去查查京城里几家大的银楼、古玩店,问问十几年前,是否有一位姓秦的夫人定制过首饰或者售卖过古玩,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她不相信凌永谦和王氏能做得天衣无缝。只要他们动过那些嫁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周大牛和锦雀领命而去。
凌蔚则拿着那份清单,去找了苏珩。既然结了盟,有些资源不用白不用。
书房内,苏珩看着凌蔚递过来的清单,听她简单说明了情况。
“你想借此深挖?”苏珩一针见血。
“是。”凌蔚坦然道,“这不仅是拿回我应得的东西,更是撕开凌家,或者说凌永谦伪装的一个口子。母亲嫁妆的去向,或许能牵扯出更多东西,比如……他当年为何要铤而走险,谋害发妻?仅仅是为了讨好当时的谁?还是另有更深的图谋?”
苏珩沉吟片刻,道:“本王会让人留意凌永谦近期的资金往来,以及他与哪些商号联系密切。那份军械案的线索,也指向他与某些皇商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凌蔚心中一动,皇商?这倒是条新线索。
“多谢王爷。”
“互利互惠而己。”苏珩淡淡道,“你搅动了凌家这潭水,或许也能让某些藏在暗处的人,露出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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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周大牛和锦雀陆续带回消息。
两处田庄确实贫瘠,庄头都是王氏的远亲,对田庄管理松散,中饱私囊是常事。那处绸缎庄位置尚可,但生意惨淡,掌柜的也是王氏安排的人,能力平庸。
而锦雀那边却有了意外发现。她在城南一家老字号银楼“宝华斋”,凭着记忆描述了几件母亲手札上提过的、式样独特的首饰,那老掌柜竟真的想了起来!
“没错没错!元和十五六年的时候,是有位姓秦的夫人,在我们这儿定制过一套赤金嵌红宝的头面,那花样还是她自己画的,兰草缠枝纹,雅致得很,老夫印象很深!”老掌柜回忆道,“后来……好像没过一两年,那套头面就被一位嬷嬷拿来,说是主家急用钱,要死当。当时收的价格,可比定制时低多了……”
死当!而且是没过一两年!那时母亲尚在病中,怎么可能急需用钱到要当掉自己心爱的首饰?只能是凌永谦或王氏动的手脚!
凌蔚拿着锦雀抄录回来的当票信息(虽己过期,但记录了典当时间和经手人),眼神冰冷。
证据,又多了一件。
她将宝华斋的信息和当票记录也一并交给了苏珩。多条线索交织,凌永谦和王氏的罪名,正在一点点被坐实。
凌蔚知道,目前这些还不足以扳倒一位兵部尚书。但她不急,她有的是耐心。就像织网一样,她要一点点地将线收紧,首到将猎物彻底困死。
而现在,她准备先收回一点利息——那处位置尚可,只是经营不善的绸缎庄,或许可以拿来,做点别的用处。
比如,作为一个新的,不那么起眼的信息收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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