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血色闪电，快得超越了人类视觉的极限！
它撕裂空气，带着一股不将目标彻底贯穿誓不罢休的决绝杀意，首取曲星瑶的眉心！
“放肆！”
岫冥眼中那片刚刚因她而融化的温柔涟漪，在这一瞬间，彻底冻结成了万古不化的玄冰！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将怀中的曲星瑶更紧地揽住，同时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那道袭来的血光，虚空一划！
“铛——！”
一声宛如古刹钟鸣般的巨响，在空旷的地下库房中轰然炸开！
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光幕，如同最坚固的神域壁垒，凭空出现在两人面前。那支化作血色闪电的狼毫笔，狠狠地撞在了光幕之上，爆发出一圈刺目的、金红交错的能量涟漪！
物理层面的攻击，被轻而易举地挡下了。
然而，岫冥的脸色，却在那一刻，变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难看。
因为，真正的攻击，并非来自物理层面。
就在笔锋与光幕碰撞的瞬间，一股无形无质，却比任何妖法魔功都更加阴毒的怨念，如同穿透玻璃的声波，毫无阻碍地，越过了神力壁垒，精准地，轰入了曲星瑶的识海！
那不是妖气，不是魔气，甚至不带任何法力。
那是一个惊才绝艳的读书人，在含冤而死时，凝聚了毕生才情、傲骨与不甘的、最纯粹的、属于“人心”的诅咒！
岫冥的神力可以斩妖除魔，可以镇压三界，却无法彻底隔绝这种源于凡人灵魂深处最极致的怨与恨！
“啊——！”
曲星瑶痛苦地尖叫出声，只觉得一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扎进了自己的太阳穴，整个脑子仿佛要被一股冰冷而狂暴的力量活生生撕裂！
她的眼前再也没有什么博物馆，也没有岫冥。
她“看”到了。
她看到一个大雨滂沱的午后，冰冷的雨水混杂着泥土的腥气，狠狠砸在脸上。她穿着一身单薄的囚服，手脚被沉重的镣铐锁住，正被人粗暴地按跪在贡院那冰冷的青石板上。
周围，是无数张麻木、冷漠、或是幸灾乐祸的脸。
她听到了监斩官那尖锐而不耐烦的宣判，听到了人群中传来的窃窃私语。
“就是他，沈徽，那个不识抬举的狂生！”
“啧啧，多好的文采，可惜了，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她抬起头，看到了那高悬的“江南贡院”牌坊，看到了那座她曾以为会是自己平步青云起点的明远楼。
无尽的悲凉与荒唐，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的心脏死死攫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午时三刻己到——行刑！”
一声令下，她感觉自己的后颈一凉。
那不是幻觉，那是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刀锋，贴上皮肤的触感！
死亡的阴影，在那一刻，化作了最真实的恐惧，将她彻底吞噬！
“不……不要……”曲星瑶痛苦地抱着头，在岫冥的怀里剧烈地挣扎着，幻境与现实在她脑中疯狂交织，让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她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可她感觉到的，却不是泪水的温度，而是一股温热的、带着腥气的液体，从自己的脖颈处喷涌而出，将脚下的青石板，染成了一片刺目的血红。
那是沈徽的血。
也是她的泪。
在这一刻，跨越了数百年的时空，一个无辜状元的血，与一个现代女孩的泪，仿佛彻底融为了一体。
一股强烈到极致的共情，让她完完全全地，感受到了沈徽临死前那份被天地抛弃的绝望，那份才华被践踏的愤怒，那份报国无门的滔天恨意！
“该死！这不是妖法，这是诛心之术！”岫冥的嗓音里，是前所未有的焦灼与怒意，“凡人的怨，最是难解！”
他拼命地将自己纯粹的神力渡入曲星瑶体内，试图为她构筑起一道精神防线。可他的神力就像是用来扑灭山火的洪水，能浇灭那些怨念所化的“火焰”，却无法阻止那从地底深处不断冒出的、炙热的“岩浆”。
他能护住她的命，却无法停止她的痛。
这种无力感，让这位活了数万年的神明，第一次感到了束手无策的烦躁。
就在这时——
“让……我……来！”
一个破碎的、嘶哑的，却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决绝的声音，从他怀中响起。
曲星瑶猛地挣脱了他的怀抱，那张被泪水与冷汗打湿的小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可那双通红的、被无尽痛苦所占据的眼眸深处，却燃起了一簇前所未有的、亮得惊人的火焰！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凡人，在这一刻，她仿佛成了那个即将被斩首的沈徽，成了那个不屈的、孤傲的灵魂本身！
她没有丝毫犹豫，在那支狼毫笔积蓄着下一波更猛烈的精神攻击时，猛地抬起自己的右手，对着自己的食指指尖，狠狠地，咬了下去！
“唔！”
尖锐的刺痛传来，一滴殷红的血珠，从破开的伤口处，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那滴血，在库房冰冷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鲜艳。而若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在那鲜红的血珠核心，竟隐隐闪烁着一缕比黄金更加纯粹、比星辰更加璀璨的……淡淡金光！
那是沉睡在她血脉深处，属于上古大巫祝的、最本源的力量！
曲星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滴混合了自己精血与意志的血珠，朝着那支悬浮在半空、笔杆上血光流转的狼毫笔，用力一弹！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华丽炫目的特效。
那滴带着淡淡金光的血珠，在空中划过一道微不可见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那暗红色的笔杆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那滴血，没有停留在笔杆表面，而是像一滴落入滚油的水珠，“滋”的一声，瞬间被那暗红色的木质笔杆，彻底吸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秒——
“嗡嗡嗡嗡嗡嗡——！！！！！”
那支笔，像是被注入了某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指令，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地颤抖起来！那不再是充满杀意的震动，而是一种混杂着震惊、迷茫、与一丝……久别重逢的悲鸣！
与此同时，整个地下三层的特级库房里，所有与“文房西宝”相关的藏品，无论被封存在哪个角落，哪个木箱里——那些前朝的古砚，那些宋代的澄心堂纸，那些不知名的残墨……在这一刻，全都开始发出“嗡嗡”的低鸣！
成百上千件古物，仿佛在一瞬间拥有了生命。
它们在朝拜。
朝拜那支吸收了巫祝之血的笔，朝拜它们失落了数百年的……君王！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曲星瑶，只觉得一股磅礴浩瀚、远超她想象的信息洪流，顺着那滴血与笔之间建立起的无形连接，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倒灌进了她的脑海！
那是一段完整的、属于沈徽的人生。
她“看”到了。
看到那个清瘦的少年，在江南水乡的蒙蒙烟雨中，于一盏豆大的油灯下，十年如一日地苦读。空气里，是旧书卷发霉的气息，和上好徽墨独有的清冽松香。
她“看”到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金榜题名，高中解元，骑着高头大马，看尽长安繁花。他的眼中，没有半分得意，只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澄澈与滚烫。
她“看”到那个铮铮铁骨的文人，面对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面对那三千两白银的诱惑，是如何掷地有声地写下那首藏头诗，是如何用他那支最珍爱的笔，捍卫了自己最后的风骨。
她“看”到了那个被构陷舞弊，被押上刑场，被天下人唾弃的“罪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如何仰天大笑，笑声里，是无尽的荒唐与悲凉。
最后，所有的画面，所有的声音，都定格在了他那一声用尽了生命与灵魂发出的、不甘的怒吼——
“天道不公！笔墨何用！”
“若有来世，吾必以笔墨，诛尽天下不平事！！！”
信息洪流的冲刷，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曲星瑶站在原地，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那张苍白的小脸上，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她身前，那支剧烈震颤的狼毫笔，终于缓缓平息了下来。
笔杆上妖异的血光己经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浸透了无尽岁月悲伤的暗哑色泽。
它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曲星瑶的面前，笔尖微微低垂，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又像一个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对象的、孤单了数百年的灵魂。
它在等。
等她的一个……回答。
(http://www.220book.com/book/X4S4/)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