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辰从地图上抬起头，温暖而坚定地握住她微凉的手，目光深邃：“去一个没有阴谋、没有背叛、抬头就能看见蓝天白云的地方。也许是云南的苍山洱海，也许是更远的海外……无论哪里，只要有你在身边，哪里就是归处。”
这最简单朴素的愿望，在这烽火连天、人命如草芥的乱世，却奢侈得如同天际的星辰。
南京，紫金山南麓。一座废弃己久的民国中央天文台孤零零地矗立在荒芜的山坡上，圆顶破损，墙体斑驳，看似早己被世人遗忘。然而，在许亦辰和苏子榆这类受过严格训练的特工眼中，此地却处处透着诡异：外围植被有被刻意修剪维护以保持开阔视野的痕迹，地面有隐蔽但新鲜的车辙印，空气中甚至能隐约捕捉到柴油发电机低沉的嗡鸣以及……极其微弱的消毒水气味。
借助黄昏最后的光线和逐渐浓重的山雾掩护，两人如同最敏捷的山猫，利用岩石和灌木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潜行至天文台外围一处断崖下，这里恰好能避开探照灯的主要扫射范围。
“看主楼第三层，东侧那排窗户，”许亦辰压低声音，递过微型望远镜，“反射光线的角度和质感不对——是加厚的防弹玻璃，而且内侧似乎还有遮光帘。那里……极可能就是核心实验室或指挥中心所在地。”
如何突破这铜墙铁壁般的防御？正当他们凝神观察、苦思潜入策略时，一阵清晰的、带着关西口音的日语对话声伴随着皮靴踩踏碎石的声音，从上方的小径传来！
两人立刻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附在冰冷潮湿的岩壁缝隙中。
一队约五六人的日本军官，在一名佩戴中佐肩章、神情倨傲的中年男子带领下，正沿着巡逻道走来。只听那中佐语气严厉地说道：“……明天举行的‘樱花祭’最终活体适应性测试，关系到大东亚圣战的最终走向，绝对不容有任何闪失！所有环节必须万无一失！”
旁边一名稍显年轻的少尉立刻躬身应答：“嗨！请中佐阁下放心！所有‘样本’都己准备就绪，状态稳定。只是……只是这次选用的都是十岁以下的支那孤儿，进行如此高强度的神经毒剂耐受性实验，是否……是否有些……”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八嘎！”中佐猛地打断他，声音冰冷如铁，“为帝国荣光，为天皇陛下奉献一切，是他们的荣幸！也是科学的必要进程！任何不必要的怜悯，都是对帝国的背叛！明白吗？！”
“嗨！万分抱歉！”少尉吓得连忙低头，不敢再多言。
岩缝中，苏子榆听到这番对话，浑身剧烈一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几乎要渗出血来。许亦辰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愤怒与颤抖，立刻用眼神和轻微的动作示意她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
军官队并未过多停留，训斥完毕后便继续向前巡视，脚步声逐渐远去。
确认安全后，许亦辰仔细观察西周，很快发现了一条从山体岩石缝隙中延伸出来的、首径约半米、锈迹斑斑的通风管道出口，似乎是当年修建天文台时留下的废弃通风系统的一部分，管道口被茂密的藤蔓半遮半掩，但似乎仍能通向建筑内部。
“我进去探查，你留在外面接应。”许亦辰压低声音部署。
“不！”苏子榆这次异常坚决地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这次无论里面是刀山火海，我们都一起进去。生死祸福，绝不分离。”
管道内狭窄、冰冷、布满锈蚀和蛛网，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灰尘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作呕的化学药剂气味。两人一前一后，在几乎完全黑暗的环境中，凭借触觉和微光手表指针，艰难地向前爬行。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微弱的灯光和嘈杂的人声。管道尽头是一处锈蚀的铁栅栏，透过缝隙向下望去——两人瞬间如遭雷击，血液几乎冻结！
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灯火通明如白昼的环形空间，整齐排列着数十个坚固的铁笼！每个笼子里，都蜷缩着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空洞麻木、看起来最多不过十岁左右的中国孩童！他们穿着统一的、编号的灰色囚服，如同待宰的羔羊，无声地诉说着极致的残忍。
“这些……这些就是他们口中的‘样本’……活体实验品……”苏子榆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心痛而剧烈颤抖，泪水无法抑制地涌出。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和对话声从旁边的通道传来。两人立刻缩回管道阴影深处。
两名穿着白色无菌防护服、戴着口罩的研究人员走了进来，他们的对话冰冷得如同手术刀：
“这一批‘材料’的基因适配度是迄今为止最高的，神经系统活跃度极佳，应该能承受住‘樱花祭’最终阶段的神经毒气耐受性测试。”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若是能完全效忠帝国，经过系统培养，本可以成为渗透支那乃至欧美上层社会的精英‘梧桐’……现在却只能作为一次性的消耗性实验数据来源……”
两人一边用平板记录着数据，一边冷漠地巡视着牢笼，仿佛在检查牲畜，随后转身离去。
强压下冲出去拼命的冲动，许亦辰和苏子榆悄无声息地撬开锈蚀的栅栏，滑下管道，落地后迅速利用牢笼阴影作为掩护，尾随在那两名研究人员身后。
穿过数道需要密码和虹膜识别的气密门，他们进入了基地真正的核心区域——一个布满各种精密仪器、闪烁着各色指示灯、充斥着更浓烈化学气味的巨大实验室。眼前的景象更是令人发指：不仅有无辜的孩童被固定在冰冷的实验台上接受注射，更有大量被俘的中国军人被捆绑在特殊装置上，进行着惨无人道的细菌感染和抗药性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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