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战事吃紧，靖王或将挂帅出征！
苏月儿带来的这个消息，像一块巨大的冰坨，瞬间砸灭了林浅浅心中所有因那个未解问题而生的旖旎与烦乱，只剩下刺骨的冰凉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茫。
出征……打仗……
那是会死人的。
这个认知如此赤裸而残酷，让她握着那对琉璃耳坠的手，指尖都泛了白。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萧景玄身穿铠甲、浴血沙场的画面，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钝痛蔓延开来。
他那样的人，合该是站在权力顶端，运筹帷幄，或是冷着脸在书房里罚她抄书的。战场……太危险了。
“消息……确切吗？”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八九不离十了！”苏月儿急道，“现在前朝都在议论这事！陛下连着召见了好几位武将，靖王殿下更是被留在御书房议事到现在都没出来！”
林浅浅站在原地，晚风吹在她身上，竟觉得有些冷。她低头看着手中精致的锦盒，那对琉璃耳坠在暮色中泛着冰冷的光泽。他方才给她这个的时候，知道即将要出征的消息吗？那句“表现尚可”的评语，是否也带着一丝……离别前的意味？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担忧，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上她的心脏。
接下来的几天，宫中的气氛明显紧张了许多。前朝关于战事的讨论不可避免地传到后宫，连带着司膳房准备膳食，都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林浅浅再见到萧景玄，是在一次宫中的夜宴上。他坐在皇帝下首，依旧是那副冷峻威严的模样，只是眉宇间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疲惫，与周遭的丝竹管弦、觥筹交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没有看她，仿佛她与宴席上其他任何一个人并无不同。
林浅浅坐在女官席位的角落，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他。看着他与同僚交谈，看着他向陛下敬酒，看着他偶尔凝眸沉思……她的心也跟着起起伏伏。那份原本模糊不清的心动，在可能失去的恐慌催化下，变得清晰而尖锐起来。
她好像，真的喜欢上这个“活阎王”甲方了。不是因为协议，不是因为那二百两银子，而是因为他这个人。喜欢他偶尔流露的维护，喜欢他专注时的侧脸，甚至……喜欢他逼她抄书时的可恶模样。
这个认知让她既慌乱又无奈。
宴席中途，她借口透气，走到殿外廊下，想吹吹冷风让自己清醒一下。却不想，竟在那里遇到了同样离席的柳如丝。
不过几日不见，柳如丝清减了不少，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眼神里的那股执拗却丝毫未减。她看着林浅浅，没有了往日的温婉伪装，只剩下冰冷的敌意。
“林司膳，哦不，或许该叫你未来的靖王妃？”柳如丝的声音带着讥讽，“真是好手段啊。我父亲刚被带走，你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坐稳王妃之位了？”
林浅浅此刻心绪纷乱，实在没心情与她周旋，淡淡道：“柳小姐言重了，奴婢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柳如丝上前一步，逼视着她，“别以为有殿下护着你，你就高枕无忧了！殿下何等人物？岂会真的对你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官动心？不过是图个新鲜，拿你当个挡箭牌罢了！如今北境战事将起，殿下即将奔赴沙场，你以为，他还有多少心思放在你身上？”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了林浅浅最敏感、最不安的地方。
是啊，他那样的人，怎么会真的对她动心？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那些让她心跳加速的瞬间，那些似是而非的维护，或许真的只是他计划的一部分，是他身为“靖王”这个角色必要的演技。
心口的钝痛再次袭来，比刚才更甚。
“他有没有心思放在我身上，不劳柳小姐费心。”林浅浅强压下心中的酸涩，抬眸迎上柳如丝的目光，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倒是柳小姐，有闲心在这里关心别人的事，不如多想想柳尚书大人的处境。”
柳如丝被戳到痛处，脸色更加难看，语气也尖刻起来：“你少得意！林浅浅，我告诉你，只要我柳如丝在一日，你就别想顺顺利利地当这个王妃！殿下出征在即，你说，若是此时传出未来靖王妃行为不端、与人私相授受的流言，陛下和太后会怎么想？殿下……还会要一个名声有污点的女人吗？”
林浅浅心中警铃大作：“你想做什么？”
柳如丝冷笑一声，不再多说，转身拂袖而去，那眼神里的狠厉却让林浅浅脊背发凉。她知道，柳如丝这是狗急跳墙，真要不管不顾地使手段了！
流言……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传出对她不利的流言，确实会是个大麻烦。不仅会影响她的名声，更可能影响到即将出征的萧景玄。她不能坐以待毙！
林浅浅心乱如麻地回到宴席上，目光再次投向那个玄色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担忧和一种莫名的责任感。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
宴席终于结束，众人各自散去。林浅浅故意磨蹭到最后，眼看着萧景玄也起身离席，她咬了咬牙，快步跟了上去，在通往永延殿的宫道拐角处，追上了他。
“殿下！”
萧景玄停下脚步，转过身，月光洒在他身上，面容显得有些朦胧，看不真切情绪。“有事？”
林浅浅跑到他面前，因为急切微微喘息着。她仰头看着他，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了，首接将柳如丝的威胁和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殿下，柳小姐似乎想在您出征前散布对奴婢不利的流言，奴婢怕会影响到您……”
她急切地说着，却没注意到萧景玄在听到“出征”二字时，眼神几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
听完她的话，萧景玄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就为这个？”
林浅浅一愣。
他上前一步，靠得很近，低头审视着她写满担忧的小脸，眸色深沉如夜：“你深夜追上来，就只是为了告诉本王，你怕柳如丝的流言会影响到‘本王’？”
他的重音落在“本王”二字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压迫感。
林浅浅的心脏猛地一跳，在他深邃的目光注视下，那些被强行压下的情感几乎要破笼而出。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难道要她说，她更怕的是他出征会有危险？她更在意的是他会不会因此……不要她了？
看着她眼中明显的慌乱、担忧以及那欲言又止的情愫，萧景玄心底那处冰冷坚硬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忽然伸出手，不是握她的手腕，而是用指背，极其轻柔地拂过她因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那触碰一触即分，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林浅浅浑身一颤，瞪大了眼睛，几乎忘记了呼吸。
“放心。”他收回手，声音低沉而笃定，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柳家，翻不起浪了。至于流言……”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本王出征在外，这京都的舆论，还轮不到一个失势的尚书之女来操控。”
他的语气是那样笃定而强大，瞬间驱散了林浅浅心中大半的阴霾。是啊，他是萧景玄，是战功赫赫的靖王，他既然说了放心，那便一定有了万全之策。
可是……他要出征了。这个认知依旧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殿下……”她鼓起勇气，抬眸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关切，“北境……凶险吗？”
萧景玄凝视着她，没有立刻回答。月光下，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是那样渺小，却仿佛占据了他此刻全部的视线。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许：“打仗，没有不凶险的。”
这话如同承认，坐实了出征的传闻。
林浅浅的心首首地沉了下去，一种强烈的冲动促使她脱口而出：“那……殿下一定要平安回来！”说完，她立刻羞赧地低下头，脸颊滚烫。这话……太过逾越了。
萧景玄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深处最后一丝冰霜似乎也融化了。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一阵夜风吹过，带着凉意。林浅浅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萧景玄解下了自己玄色的披风，动作自然地披在了她单薄的肩上。披风上还残留着他身体的温度和那股清冽好闻的气息，瞬间将她紧紧包裹。
“夜深了，回去歇着吧。”他说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林浅浅裹紧带着他体温和气息的披风，愣愣地点了点头，看着他转身，玄色的身影逐渐融入夜色，消失在永延殿的方向。
她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脸颊上被他指背拂过的地方还在发烫，肩上披风的重量和温度是如此真实。心里那份悸动、担忧、不舍交织在一起，复杂得让她想哭，又莫名地带着一丝甜。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刚推开房门，还没来得及消化今晚这巨大的信息量和情感冲击，就见苏月儿一脸神秘又兴奋地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封没有署名的、看起来极为普通的信笺。
“浅浅！你绝对猜不到！刚才有个面生的小太监，偷偷塞给我这个，说是务必亲自交到你手上！”
林浅浅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接过信笺，手指微微颤抖地打开。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字迹却透着一股熟悉的娟秀与狠厉：
“三日后戌时，御花园西北角竹林。想知晓殿下出征的真正缘由与你的身世之谜，便独自前来。过时不候。——知情人”
身世之谜？殿下出征的真正缘由？
林浅浅的瞳孔骤然收缩，捏着信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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