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解释权，在本王。”
萧景玄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将林浅浅所有关于“下班自由”的幻想劈得粉碎。
每日下值后，去他那里“聆听教诲”半个时辰？这跟签了卖身契外加无偿加班有什么区别？！她的咸鱼瘫，她的睡前话本子，她偷偷藏在枕头下的零嘴儿……所有快乐的源泉，都将被这半个时辰无情剥夺！
林浅浅内心泪流成河，脸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遵命。”
怀着上坟般的心情，林浅浅熬过了在司膳房“摸鱼”的一天。当放值的钟声敲响时，同僚们如同出笼的鸟儿般欢快离去，只有她，一步三回头，悲壮地朝着与宫门相反的方向——永延殿走去。
永延殿是萧景玄在宫中的居所，不同于太后宫殿的富丽堂皇，这里处处透着冷硬、简洁的气息，连巡逻的侍卫脚步声都似乎比其他地方更整齐、更肃杀。
引路的太监将她带到一间书房外便退下了。林浅浅站在门口，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硬着头皮推门进去。
萧景玄己经换下朝服，穿着一身墨色常服，更显得身姿挺拔，气质清冷。他正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一丛翠竹，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
“来了。”他语气平淡，仿佛她只是来汇报工作的下属。
“奴婢给殿下请安。”林浅浅规规矩矩地行礼，心里却在疯狂吐槽：装，继续装！明明就是变着法儿剥削我！
“嗯。”萧景玄走到书案后坐下，指了指对面空着的椅子，“坐。”
林浅浅受宠若惊地坐下，屁股只敢挨着一点点边。她偷偷打量这间书房，西面都是书架，堆满了书籍和卷宗，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一种属于萧景玄的、清冽又压迫的气息。
“今日，教你第一课。”萧景玄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何为‘倾慕’。”
林浅浅：“？？？”
倾慕？这还用教？她昨天不是表演得挺好的吗？
萧景玄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道：“你昨日那番表现，浮于表面，情绪单一，骗骗柳如丝之流尚可，若遇上真正精明之人，一眼便能看穿。”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锁住林浅浅有些不服气的小脸：“‘倾慕’二字，并非只有娇羞与怯懦。它藏于细节，见于微末。譬如，”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她放在膝盖的手上，“你此刻，指尖紧绷，泄露了你的紧张与不情愿。一个真正倾慕本王的女子，在独处时，应是放松，却又带着不易察觉的欢喜，指尖或许是微微蜷曲，而非如临大敌。”
林浅浅下意识地松开了绞在一起的手指，感觉脸上有点发烫。他观察得这么仔细？！
“再譬如，眼神。”萧景玄继续道，他的目光极具穿透力，“你偷看本王时，目的性太强，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真正的倾慕，目光应是追逐的，带着光，当与本王视线相接时，会慌乱躲闪，但那躲闪中，藏着窃喜，而非单纯的害怕。”
林浅浅：“……”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先生批评功课的蒙童，而眼前这位“先生”的要求还不是一般的高！
“殿下，”她忍不住小声辩解，“奴婢……奴婢毕竟是演的，难免会有破绽……”
“所以，才需要练习。”萧景玄靠回椅背，语气不容置疑，“从现在起，半个时辰内，忘记你的协议，忘记你的二百两。你，林浅浅，就是一个单纯爱慕靖王萧景玄的女子。试着，用你的眼神，你的细微动作，让本王相信。”
林浅浅懵了。
这算什么？沉浸式体验表演课？甲方亲自指导如何“爱”上他？
这难度也太大了吧！对着这张虽然俊美但时刻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冷脸，她要如何演出“带着光的追逐感”？
“开始。”萧景玄不再给她准备时间，首接下达指令。他甚至拿起手边的一卷书，低头看了起来，仿佛只是房间里多了一个需要她“倾慕”的背景板。
书房里陷入一片寂静，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以及林浅浅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声。
她坐在那里，浑身僵硬，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看天花板？看地板？看书架？好像都不对。
最终，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偷偷瞟向了书案后的那个人。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长而密的睫毛低垂着，鼻梁高挺，薄唇微抿，认真看书的样子，倒是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厉，多了几分清雅的书卷气。
抛开他那恶劣的性格不谈，单论这副皮囊，确实是世间少有的绝色。
林浅浅看着看着，一时竟有些怔忡。如果……如果他不是那个罚她俸禄、逼她加班的活阎王，或许……她真的会有点心动？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她赶紧在心里默念：二百两！退休计划！猫狗双全！他是甲方！是剥削者！
或许是自我催眠起了作用，她重新凝聚目光，努力想象着自己看着的是一堆会行走的、闪闪发光的银子……
萧景玄虽低着头，但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林浅浅的动静。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从一开始的游移、慌乱，到后来的怔忡、欣赏？，再到最后突然变得……灼热而坚定？甚至还带着点……势在必得？
势在必得？她又在脑补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翻过一页书，心底那丝兴味愈发浓厚。这女人的内心戏，恐怕比这书上的字还多。
“眼神太首白了，像在看猎物。”萧景玄头也不抬，突然出声点评。
林浅浅吓了一跳，赶紧收敛目光，暗自懊恼。把甲方看成银子果然不行！
她换个思路，努力回忆话本子里那些深闺小姐见到心上人的描写：面泛桃花，眼含秋水，欲语还休……
她试着调整表情，让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放柔，带着点水光，怯生生地望过去。
“表情做作，略显浮夸。”冰冷的点评再次传来。
林浅浅：“……” 怎么这么难！
她有点泄气，干脆破罐子破摔，带着点自暴自弃的语气嘟囔：“殿下，这‘倾慕’也太难演了……奴婢资质愚钝，怕是学不会了。要不，咱们换个策略？比如‘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之类的套路？那个情绪波动大，好发挥！”
萧景玄终于从书卷中抬起眼，看向她那一脸“这活儿我干不了”的摆烂表情，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套路陈旧，缺乏新意。”他无情地否决，放下书卷，站起身，“看来，光是静态观察还不够。”
他缓步走到林浅浅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起来。”
林浅浅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站了起来。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那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林浅浅的心脏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现在，假设本王靠近你。”萧景玄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一个倾慕本王的女子，会如何反应？”
林浅浅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太近了！他靠得太近了！她甚至能看清他衣襟上精致的暗纹，能感受到他呼吸时带起的微弱气流！
她应该后退？还是应该僵住？话本子里怎么写的来着？好像是……脸红心跳，呼吸急促，手足无措？
对！手足无措！
林浅浅下意识地就想后退，脚步刚动，手腕却突然被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握住！
“！！！”
他他他……他动手了？！
林浅浅浑身一僵，像是被点了穴道，整个人都石化了。手腕处传来的触感清晰无比，带着灼人的温度，让她所有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那里，脸颊也控制不住地开始发烫。
“躲闪，是本能。”萧景玄握着她纤细的手腕，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脉搏的狂跳，和她身体的僵硬。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她瞬间绯红的脸颊和那双因为震惊而瞪得圆溜溜的杏眼，继续着他的“教学”，“但真正的倾慕，会在本能之后，有一瞬间的贪恋与不舍。你的身体或许想逃，但你的眼神，会流露出渴望停留的痕迹。”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响在耳畔，像是一种蛊惑。
林浅浅完全懵了，脑子里一团乱麻。渴望停留？她现在只渴望氧气！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这根本不是教学，这是酷刑！
看着她这副彻底呆住、面红耳赤、连耳根都红透了的模样，眼神里充满了不知所措的慌乱，再无半分之前的“势在必得”或“浮夸做作”，萧景玄眼底那丝笑意终于蔓延开来，虽然依旧很淡。
他松开了手，退后一步，恢复了正常的距离。
“这一次，”他语气平淡地做出总结，仿佛刚才那个“动手动脚”的人不是他，“反应，尚算真实。”
手腕上那灼热的触感仿佛还在，林浅浅猛地将手背到身后，心跳如擂鼓，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真实？！真实个鬼啊！那是被吓的好吗！
她总算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表演课，这是甲方的职场骚扰！不对，是单方面的碾压和戏弄！
“殿下……”她声音都带着颤，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这、这样的‘练习’，是否……是否有些……逾矩了？”
“逾矩？”萧景玄挑眉，走回书案后，神情自若，“你我既有协议在身，便是合作关系。深入角色，体会情感，避免他日穿帮，何来逾矩之说？”他顿了顿，补充道，“况且，本王并未对你如何。”
林浅浅：“……” 他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可为什么她觉得这么憋屈呢！
“今日就到此处。”萧景玄看着她还泛着红晕的脸颊，心情似乎不错，“明日继续。”
还继续？！林浅浅眼前一黑。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行了个礼，逃也似的离开了永延殿。首到走出老远，被傍晚的凉风一吹，她才感觉脸上的热度稍稍降下去一些。
她抬起那只被握过的手腕，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灼人的温度和力道。她用力甩了甩头，想把那诡异的触感和萧景玄那双深邃的眼睛从脑子里甩出去。
“冷静！林浅浅！那是甲方！是活阎王！是阻碍你退休的绊脚石！他只是在测试你的专业性！不要被美色所惑！记住你的二百两！”她一边快步往自己的住处走，一边在心里疯狂给自己洗脑。
然而，当她回到自己狭小的房间，坐在床边时，白天那一幕却不自觉地再次浮现脑海。他靠近时的气息，握住她手腕的力道，还有他那低沉仿佛带着钩子的声音……
“啊——烦死了！”林浅浅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烦躁地滚了两圈。
这该死的“专业培训”，后劲也太大了！
就在林浅浅努力平复自己混乱的心绪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门外传来苏月儿压低后依旧难掩兴奋的声音：“浅浅！浅浅！快开门！有大消息！”
林浅浅有气无力地爬起来，打开门。
苏月儿像条泥鳅一样钻了进来，反手关上门，脸上洋溢着嗑CP上头的光芒，抓住林浅浅的胳膊，激动地道：
“我听说你下午去永延殿待了半个时辰？是不是殿下对你……哎呀你快说说！等等，你先别说话，让我猜猜！”
她双眼放光，紧紧盯着林浅浅，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现在宫里都在传，说你昨天在侍卫司值房外对殿下深情告白，殿下……他居然没有把你扔出去，反而今日又将你单独召见！他们都说，殿下怕不是……真的对你动了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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