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玄离去后的第一夜,林浅浅几乎彻夜未眠。
那份《王妃租赁协议》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心口,反复灼烧着她的理智。她将它重新锁回紫檀木匣,藏于衣柜深处,仿佛这样就能暂时隔绝那令人难堪的“真相”。然而,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萧景玄离去前那复杂的一瞥,那欲触又止的手,以及那句沉甸甸的“等我回来”。
这算什么?雇主对雇员的关怀?还是戏精王爷入戏太深的即兴表演?
她蜷缩在冰冷的锦被中,窗外风声呜咽,每一次细微的响动都让她心惊肉跳。这座精致的小院,失去了那个男人的身影,瞬间变得空旷而陌生,仿佛潜藏着无数双窥探的眼睛。太后那日充满压迫感的话语,协议上冰冷的条款,以及萧景玄在慈宁宫与太后争执后带来的冷硬气息……种种画面交织,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天蒙蒙亮时,她才勉强合眼,却又被混乱的梦境纠缠。梦中,一会儿是萧景玄手持协议,冷笑着向她索要“演出费”;一会儿又是他浑身浴血,在尸山血海中回头望她,眼神绝望……
“姑娘?姑娘您醒了吗?”赵嬷嬷轻柔的呼唤将她从噩梦中拉回。林浅浅猛地坐起,额间沁出冷汗,心跳如鼓。
“我没事。”她声音沙哑,强撑着起身。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
用早膳时,她食不知味,味同嚼蜡。赵嬷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不知如何劝慰,只能默默布菜,说着些京城趣闻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但效果甚微。
一整天,林浅浅都有些精神恍惚。她试图在院子里走走,阳光下的花圃和狗屋依旧静谧,却再也无法让她产生昨日的片刻安宁。那份协议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她所有的感官。她甚至开始怀疑,萧景玄将她安置在此,名为保护,实为软禁,是否怕她恢复记忆后,将这份不光彩的协议公之于众?
这种猜疑让她脊背发凉。
午后,她回到书房,想找些书籍排遣,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衣柜的方向。她鬼使神差地再次打开衣柜,捧出那个木匣,指尖颤抖着抚过冰凉的锁扣,却没有勇气再次打开。
正当她对着木匣出神之际,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争执声。
“这位军爷,行行好,我们真是王妃娘娘的旧仆,听说娘娘在此静养,特来投奔,求您通传一声吧!”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略显苍老的男人声音传来。
“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姑娘静养!速速离去!”守卫的声音冷硬不容商量。
旧仆?林浅浅心头一动。她失去记忆后,对于自己的过往一片空白,任何与“过去”相关的人或事,都像黑暗中突然出现的微光,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立刻放下木匣,快步走到院门边。
透过门缝,她看到守卫拦着一老一少两人。老者约莫五十多岁,皮肤黝黑,满脸风霜,穿着粗布短打,腰间别着一根旱烟杆,看起来像个老农。少年十五六岁年纪,身材瘦小,眼神却透着一股机灵劲,正搀扶着老者。
“怎么回事?”林浅浅打开院门,出声问道。
守卫见她出来,连忙躬身行礼:“姑娘,这两人声称是您的旧仆,非要见您,属下正在驱赶。”
那老者一见林浅浅,浑浊的老眼顿时爆发出激动的光芒,他挣脱少年的搀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小姐!老奴林福,可算是找到您了!这是小栓子,是老奴的孙子!老奴原是林家京郊田庄的庄头,当年老太爷在老爷出事后……就将庄子变卖后,下人们也都解雇,老奴带着小栓子回了老家,前些日子才听闻小姐您……您被赐婚给了靖王殿下,还在京中静养,这才一路寻来,想着还能伺候小姐,报答林家当年的恩情啊!”
他一边说,一边磕头,情真意切。那小栓子也机灵地跟着跪下,磕头如捣蒜。
林浅浅看着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林福,心中五味杂陈。她对此人毫无印象,但他口中的“林家”、“田庄”、“老太爷老爷”这些词汇,却隐隐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某些模糊的角落。这是她失忆以来,第一个自称与她过去有紧密联系的人出现。
“你先起来。”林浅浅示意赵嬷嬷将人扶起,“你说你是我家旧仆,可有凭证?”
林福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磨损严重的旧钱袋,双手奉上:“小姐请看,这是当年老爷赏给老奴的,上面还绣着林家的标记。老奴还记得,小姐您小时候最爱吃庄子上种的甜瓜,作者“一杯油爆茶”推荐阅读《本王这就休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有一次偷吃多了闹肚子,还是老奴连夜进城给您请的大夫……”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琐碎的往事,有些细节听起来颇为真实,不似作伪。林浅浅看着那旧钱袋上模糊的“林”字标记,再听他提及的童年趣事(虽然她毫无记忆),心中对他的信任不由多了几分。在这举目无亲、记忆空白的时刻,一个自称来自“过去”的旧仆,无疑是一种慰藉。
她沉吟片刻,对守卫道:“让他们进来吧。”
守卫面露难色:“姑娘,王爷吩咐……”
“王爷那边,我自会解释。”林浅浅语气坚定了几分,“既是林家旧人,于情于理,都该问个清楚。”她需要了解更多关于“林浅浅”的过去,这或许能帮她理清眼前的困局。
守卫见她态度坚决,不敢再拦,只得放行。
林福和小栓子千恩万谢地跟着林浅浅进了院子。赵嬷嬷安排他们在厢房暂住,又张罗了热水饭食。
有了林福祖孙的加入,冷清的小院似乎多了几分人气。林福手脚勤快,抢着干些杂活,小栓子也机灵地跑前跑后。林浅浅偶尔会向他们问起一些林家旧事,林福总能说出些大概,虽细节模糊,但框架似乎对得上。这让她紧绷的心神稍稍放松了一些。
然而,她并未察觉,在她与林福叙话时,躲在暗处的那双属于慈宁宫密探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并将这“旧仆投奔”的消息,悄无声息地传递了出去。
是夜,月黑风高。
连日来的精神压力和今日的“旧仆”风波,让林浅浅疲惫不堪,早早便熄灯睡下。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被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什么东西摩擦地面的声音惊醒。
她屏住呼吸,凝神细听。那声音又消失了,院子里静得可怕。是错觉吗?还是……风声?
就在她稍稍放松之际,“吱呀——”一声轻响,来自外间!
有人进来了!
不是赵嬷嬷!赵嬷嬷脚步声不会这么轻,也不会在这个时辰无故进入她的卧房!
林浅浅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浑身汗毛倒竖。她猛地坐起,黑暗中,只能隐约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正蹑手蹑脚地朝着她的床榻逼近!那身影绝非林福或者小栓子!
是谁?!
是太后派来的人?还是……其他觊觎靖王势力,或者与北漠有关的歹人?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逃跑,双腿却软得不听使唤。
那黑影似乎察觉到她醒了,动作一顿,随即加快速度,带着一股阴冷的杀气,首扑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林浅浅脑中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让她猛地抓向枕边——那里,除了原本的软枕,还放着一支触手冰凉、簪头雕着合欢花的羊脂白玉簪!是萧景玄那日亲手为她簪上的!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凭着本能,将那玉簪紧紧握在手中,尖端朝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扑来的黑影狠狠刺去!
“呃!”
一声压抑的痛哼在黑暗中响起!
与此同时,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有刺客!保护姑娘!”紧接着是兵刃出鞘的声音和急促的脚步声!是值守的守卫被惊动了!
那黑影受创,又听到外面的动静,显然没料到会失手且行踪暴露,他毫不犹豫,猛地挣脱(玉簪似乎并未刺中要害),身形如鬼魅般向后一掠,撞开窗户,瞬间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守卫们冲进房间时,只看到林浅浅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地跌坐在床榻边,手中紧紧攥着那支染血的羊脂白玉簪,簪身温润,唯簪尖一点鲜红,触目惊心。
窗外,夜风呼啸,仿佛隐藏着无数未尽的杀机。
“姑娘!您没事吧?”守卫首领急切地问道。
林浅浅惊魂未定,摇了摇头,目光却死死盯着洞开的窗户和窗外无边的黑暗。
是谁要杀她?
是冲着她“林浅浅”而来,还是冲着“靖王准王妃”这个身份?
今晚的刺杀,与白日里突然出现的“旧仆”,是否存在着某种关联?
而手中这支救了她一命的玉簪,此刻仿佛还残留着萧景玄指尖的温度,与她藏起的冰冷协议,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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