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教授家的客厅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因为林婉婉的“异想天开”，而陷入了巨大震惊和狂喜的德国老人身上。
布劳恩教授，这位在国际热力学领域，享有盛誉的权威，此刻，就像一个看到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他拉着林婉婉，完全不顾学者风度，用一种混杂着德语、英语和几个蹩脚中文词汇的语言，激动地探讨着“内部自冷却”方案的每一个技术细节。
“天才！这绝对是天才的想法！”他反复地，用德语赞叹着，“用牺牲一部分可做功蒸汽，来换取整个系统的结构稳定性和材料成本的大幅下降！这……这是一种‘魔鬼’般的平衡艺术！”
顾逸尘静静地坐在一旁。
他看着那个，与世界级专家，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平等、自信地交流着的林婉婉，心中，最后的那一丝骄傲，也彻底被击得粉碎。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心服口服。
他所引以为傲的，是建立在书本和公式之上的，象牙塔里的智慧。而林婉婉的智慧，则是深深地，扎根于实践的泥土之中，却又能，开出最天马行空的思想之花。
这种智慧，他，望尘莫及。
这场学术沙龙，最终，演变成了布劳恩教授和林婉婉两个人的“私人研讨会”。
在结束时，布劳恩教授，郑重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林婉婉。
“林婉婉同学，”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的语气，发出了邀请，“我，以德国亚琛工业大学应用热力学研究所的名义，正式邀请你。等你毕业后，来我的研究所，做访问学者。你的一切费用，都由我们，全权负责！”
这个邀请，像一颗重磅炸弹，再次，让钱教授和顾逸尘，都震惊了！
这不仅仅是一个留学邀请！这是来自世界顶尖学术机构的，最高认可！
林婉婉也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那个脱胎于红星厂淬火工艺的“土办法”，竟然，会为她打开一扇，通往世界学术殿堂的大门。
“谢谢您，教授。”她压下心中的激动，不卑不亢地回答，“您的邀请，是我的荣幸。但是，我是国家培养的大学生，我的第一选择，是回到我的祖国，回到我的工厂，为它服务。”
她的回答，让钱教授，露出了赞许的微笑。也让布劳恩教授，对她，更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佩。
……
第二天，在去图书馆的路上，顾逸尘，拦住了林婉婉。
秋日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他那张，一向写满了高傲的脸上。但此刻，他的眼神里，却没有了往日的锐气，只剩下一种复杂而又真诚的释然。
“我认输。”他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坦荡，“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我一首以为，理论，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但你，让我明白了。最高明的理论，恰恰，是诞生于对实践最深刻的理解之中。在这一点上，我不如你。”
说完，他对着林婉婉，这个他一首以来的“对手”，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个学生代表的名额，我会主动向系里退出。它，理应属于你。”
林婉婉看着眼前这个，终于卸下了所有骄傲的“天之骄子”，心中，也生出了一丝敬意。
“顾同学，你的理论功底，是我见过最扎实的。”她由衷地说道，“或许，我们不应该是对手。”
“那是什么？”
“是战友。”林婉婉微微一笑，“用你的理论，和我的实践，一起去解决这个国家，真正需要解决的，那些难题。”
顾逸尘愣住了。随即，他也笑了。
那笑容，清澈明朗，洗去了所有的阴霾与不甘。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和林婉婉之间，一种全新的，超越了竞争，也超越了男女之情的，更高层次的友谊，开始了。
当晚，林婉婉在给陆承安的信中，详细地描述了这次学术交流的经过，以及那个，来自德国的橄榄枝。
在信的结尾，她特意，加了一句：
“……世界很大，但我从未忘记，我出发的地方是哪里。平阳红星厂，永远是我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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