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
冷风卷着海城的湿气,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刺透了苏晚晴单薄的衣衫。
她己经在这里站了整整一夜。
街对面,就是那座灯火通明,宛如人间仙境的观澜阁。
一辆又一辆的顶级豪车,如巡游的巨兽,悄无声息地滑入那扇镀金的铁门,又悄无声息地离去。车窗摇下时,偶尔能瞥见里面的人影,非富即贵,气度不凡。
每一个从那扇门里走出的人,身上都带着一种普通人无法企及的权势与自信。
而这一切的中心,那个被无数人簇拥、奉若神明的“教主”张玄,就住在那座主楼的最顶层。
苏晚晴的手插在口袋里,指尖死死地攥着一把水果刀。
冰冷的金属刀柄,在几个小时前还能带给她一丝虚幻的安全感和同归于尽的勇气。
但现在,它只传递来一种彻骨的寒意和巨大的荒谬感。
刀?
她看着那座守卫森严,连一只苍蝇都难以飞入的堡垒,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别说刺向张玄,这把刀,恐怕连观澜阁的大门都碰不到,就会被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保镖瞬间制服。
愤怒在寒风中渐渐冷却,沉淀下来的,是比黑夜更加冰冷的绝望。
她曾以为,只要有足够的恨意,就能化身利刃,刺穿仇人的心脏。
可现实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在绝对的权势和壁垒面前,她个人的仇恨,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她就像一只妄图撼动大象的蚂蚁,除了被无情碾碎,不会有第二个结局。
难道……真的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仇人高高在上,享受着一切?
不!
苏晚晴猛地咬住下唇,剧烈的疼痛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双被仇恨烧得通红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挣扎的思考。
同归于尽,是一条死路。
那……是否还有别的路?
……
城市的另一端,一处僻静的电话亭里。
一个穿着蓝色夹克,相貌平平的男人将一枚硬币投了进去,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说。”电话那头,沈澈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澈哥,是我,影子。”蓝夹克男人压低了声音,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西周,“目标在观澜阁对面站了一夜,情绪还算稳定,但似乎陷入了僵局,没有任何行动。”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意料之中。”沈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一把小刀,刺不穿铜墙铁壁。她如果现在就冲动地冲进去,那她就不是我选中的那把刀,只是一块废铁。”
“那……需要我这边做点什么吗?”影子问道。
“不需要。”沈澈的语气斩钉截铁,“让她自己想,让她自己看,让她自己感受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只有当她把所有的愚蠢念头都抛弃,想不通的时候,才是她真正需要我的时候。”
“明白了。”
挂断电话,影子正准备离开,腰间的BP机却突然震动起来。
他低头一看,是沈澈发来的讯息。
上面只有一行简短的字:
影子深吸一口气,将这行字深深记在心里,然后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城市的阴影之中。
他知道,一场残酷而华丽的蜕变,正在那片寒冷的夜色中酝酿。
而他,只是一个见证者。一个确保这场试炼不会出现致命意外的保险栓。
……
天色微亮,鱼肚白的晨光驱散了笼罩海城的浓雾。
苏晚晴拖着灌了铅一样沉重的双腿,走进了街角的一间公用电话亭。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电话拨通,当听到沈澈那熟悉而沉稳的声音时,她一夜未曾动摇的坚强,瞬间崩塌。
“澈哥……”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疲惫与颤抖,“我……我可能做不到。”
“他不是一个人,他是一个用金钱和信仰堆砌起来的帝国。我……我根本靠近不了他。”
电话那头,沈澈没有安慰,没有同情,只是异常平静地问了一个问题。
“我问你,张玄的帝国,是建立在什么之上的?”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瞬间插进了苏晚晴混乱的思绪之中。
她愣住了,脑海中飞速闪过昨夜看到的一幕幕。
那些奢华的豪车,那些恭敬的随从,那些狂热的信徒……
她下意识地回答:“是钱……还有那些把他当成神的信徒。”
“那就对了。”
沈澈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她的心上。
“一座堡垒,如果从外面强攻,需要十倍百倍的兵力。但如果从内部下手,往往只需要一个火星,就能引燃整个火药桶。”
“你的刀,不应该对准坚不可摧的张玄本人。”
“它应该对准的,是构成他堡垒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
轰!
苏晚晴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手中的话筒险些滑落。
对准每一块砖……每一片瓦……
这句话,像一道划破黑夜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她被绝望和仇恨蒙蔽的世界!
是啊!
她为什么一定要去撞那面最厚的墙?
张玄的帝国看似强大,但它是由无数的人和利益构成的。那些信徒,那些员工,那些合作伙伴……他们就是帝国的砖瓦。
只要撬动其中一块,就有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只要让那些砖瓦一块块地剥落,再坚固的帝国,也终将轰然倒塌!
“我……我明白了……”苏晚晴的声音不再颤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恍然大悟。
“去吧。”沈澈的声音恢复了平淡,“记住,最锋利的刀,不是用来砍的,是用来割的。找到最薄弱的连接点,一刀一刀,慢慢割断他的血肉和神经。”
电话挂断了。
苏晚晴站在电话亭里,久久没有动弹。
几分钟后,她推开门,走到了路边的一个绿色铁皮垃圾桶旁。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把陪伴了她一夜的水果刀,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犹豫和不舍。
“当啷——”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那把寄托着她原始复仇欲望的刀,被永远地留在了肮脏的垃圾堆里。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眼中的迷茫、绝望和疯狂的杀意己经褪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与专注。
那是一种狼锁定猎物时的眼神,冰冷,锐利,充满了耐心和致命的寒光。
复仇者苏晚晴,己经死了。
现在站在这里的,是猎人苏晚晴。
她重新回到了那个隐蔽的监视点,但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死死盯着那座不可一世的主楼。
她的视线,开始在那些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身上游移、筛选、评估。
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在广袤的丛林中,冷静地寻找着自己的第一个猎物。
终于,她的目光锁定了一个目标。
一个穿着女佣制服的年轻女孩,提着两大包垃圾,骂骂咧咧地从观澜阁的后门走了出来。
女孩将垃圾重重地扔进垃圾车,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怨气。
苏晚晴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没有贸然上前,只是静静地看着,脑中己经开始飞速构思着,如何接近这个最不起眼的“突破口”,如何撬开她,让她成为自己瓦解这座帝国的第一把凿子。
猎杀,将从这里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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