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华如练，倾泻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晚风带着荷花的清雅香气拂过，驱散了夏夜的闷热。
水榭西周纱幔轻垂，烛光摇曳，营造出一方静谧而私密的空间。
这日裴琰心情显然极好，褪去了朝堂上的冷厉，穿着一身宽松的墨色常服，墨发未冠，仅用一根玉簪束起，少了几分迫人气势，多了几分闲适慵懒。
他难得地主动与沈未晞小酌了几杯御赐的佳酿。
“你比本王想象的，成长得更快，也更……出乎意料。”他举杯，眸中映着跳动的烛光与窗外温柔的月色，那冰封的眼底，似乎裂开了一道细缝，流淌出些许真实的温度。
沈未晞执杯与他轻轻一碰，唇角微扬，带着一丝成功的矜持与被他认可的喜悦：“是千岁爷给了未晞施展的舞台，未晞不敢懈怠。”
几杯醇酒入喉，气氛渐渐松弛下来。
两人竟抛开朝堂纷争，聊起了南方的风土人情，诗词歌赋。
沈未晞惊讶地发现，裴琰的学识渊博得令人咋舌，对江南园林、茶道、甚至失传的古曲都有独到见解，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其谈吐气度，哪里像一个深居宫闱的宦官？
分明是受过最顶级教养的世家公子，甚至……皇室贵胄！
她心中那个关于他真实身份的疑团，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几乎要破土而出。
“千岁爷似乎对江南风物……尤为熟悉？”她借着几分酒意，壮着胆子试探，目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裴琰执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夜色，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怅惘与追忆，声音也低沉了几分：“年少时……机缘巧合，曾随一位故人，游历过些许地方。”他语焉不详，却更添神秘。
沈未晞识趣地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知道，那“故人”恐怕是他心底最深的禁忌与伤痛。
有些界限，在彼此信任未坚之时，不可轻易逾越。
夜色渐深，酒意上涌。
沈未晞双颊绯红，眼神染上了几分迷离的醉意，平日里隐藏的娇憨之态尽数显露。
她以手支颐，歪着头，大胆地凝视着对面在月光下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裴琰。
水波，月光，烛火，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让他看起来既真实又遥远。
一个盘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声音轻软带着酒后的糯意：“千岁爷，您说……我们之间，兜兜转转，相互利用，又……彼此靠近，到最后，会是什么结局呢？”
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还是……能有不一样的未来？她不敢想下去，只是迷蒙地看着他。
裴琰转眸看她，烛光下，她醉眼惺忪，粉腮染霞，比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模样多了几分撩人不自知的媚态，尤其是那微微张开的、泛着水润光泽的红唇，仿佛无声的邀请。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流连，最终定格在那的唇瓣上，眸色渐深。
他放下酒杯，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俯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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