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反常的温柔，比首接的暴行更让沈未晞心惊肉跳，她完全看不透这个男人。
“很好。”他似是满意于她的“镇定”，指尖最终停留在她破碎的衣领处，那里露出了一小片莹润的肩头。
“记住你此刻的眼神，沈未晞。仇恨是这世上最锋利的刀，但也最容易反噬其主。”
他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冽，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杀意，"从今日起，你的命，是你的，也是本王的。没有本王的允许，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他微微俯身，指尖掠过她散落在枕边的、参差不齐的断发，目光在她红肿的唇瓣和肌肤上的伤痕处停留了一瞬，眸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捕捉到的心疼。
"好好养着你这'发育得很好'的身子，"他刻意重复了她的话，语气依旧带着些许戏谑，却不再有之前的轻蔑，"本王……留着有用。"
他的话语意味深长，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试探。
“在本王这里，你需要学的第一课，就是控制你的恨，将它磨成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在恰当的时机，勒断敌人的喉咙。”他的指尖在她肩头轻轻一点，冰凉的触感让她肌肤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栗粒。“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莽撞地把自己当成祭品献上来。”
沈未晞心头巨震。
他看穿了她！看穿了她看似决绝背后的孤注一掷和近乎自毁的疯狂。
“千岁爷教训的是。”她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翻涌的情绪。
裴琰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回答，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最终落在沈未晞亲手撕裂嫁衣时，手臂上留下的那道颇深的伤口上。
血迹己经干涸，凝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他忽然起身，走到一旁的多宝格前，取来一个白玉小盒。
打开盒盖，里面是莹绿色的透明药膏，散发着清冽的草药香气。
他重新坐回榻边，用指尖剜了一小块药膏，不容置疑地拉过她的手臂，为她涂抹伤口。
药膏触及伤口，带来一阵清凉，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
他涂抹的动作依旧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显然并不常做这种事。
但那专注的侧脸，微微抿起的薄唇，却让沈未晞有瞬间的恍惚。
这个权倾朝野、心狠手辣的九千岁，此刻竟在亲手为一个刚刚投诚，拾月凤羽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与太子有婚约的准太子妃……上药？
“千岁爷……”她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迟疑。
“闭嘴。”裴琰头也不抬，语气淡漠，“留着你这条命，还有用。”
依旧是冰冷的话语，却让沈未晞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至少，目前看来，她对他是有“用”的，这就够了。
为他涂完手臂和脖颈的伤，裴琰的目光落在她血迹斑斑的双足上。
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嫌弃，但还是取过一旁的湿帕，动作粗鲁地擦拭掉她足上的血污和尘土，然后同样抹上了药膏。
整个过程，沈未晞都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任由他摆布。
暖阁内寂静无声，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以及药盒开合的细微声响。
一种诡异而暧昧的气氛在空气中悄然弥漫。
做完这一切，裴琰将药盒丢回多宝格，仿佛完成了什么麻烦的任务。
他站在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从今日起，你便住在这‘听雪堂’。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这是要将她软禁？还是保护？
沈未晞没有问，只是低眉顺眼地应道：“是。”
“沈家那边，本王自会处理。”他补充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便走。
绛紫色的衣角在门口一闪，便消失在光影之外。
暖阁内只剩下沈未晞一人，以及空气中残留的龙涎香和他指尖那清冽的药草气息。
她缓缓蜷缩起身子，抱住双膝，将脸埋在臂弯里。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踏入未知领域的恐惧，以及那被他亲吻、触碰后残留的奇异战栗，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撕裂。
裴琰……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一个太监，为何会有那般具有侵略性的吻？
为何他身上没有丝毫宦官常有的阴柔之气，反而充满了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强势与危险？
还有他那些意味深长的话……他似乎在引导她，而不仅仅是利用她。
而此刻，走出听雪堂的裴琰，在廊下微凉的夜风中驻足。
他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自己的耳廓，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正常的温热。
他微微蹙眉，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深邃的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困惑与……自嘲。
真是……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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