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的风带着水汽，吹拂在紧紧相握的两只手上，也吹乱了心跳的节拍。那场盛大落日的余温，仿佛还熨帖在皮肤之下，流淌在血液之中。
回学校的路上，两人依旧牵着手，只是最初的紧绷和激动过去后，一种更深沉的、带着些许羞涩的宁静弥漫开来。路灯次第亮起，将他们的影子缩短又拉长。他们没有乘坐交通工具，只是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地走着。
“冷吗？”张杰注意到江风渐凉，低声问道。他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柔。
林薇摇了摇头，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动了动，像是无意识的依赖：“不冷。”顿了顿，她抬起头，眼睛在路灯下闪着光，“就是……有点不真实。”
张杰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他的眼神不再躲闪，里面是清晰可见的、为她而生的柔软和坚定。
“是真的。”他说，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像是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林薇，我是认真的。”
林薇看着他，看着他眼中倒映着的、小小的自己，心尖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拂过，酸酸涨涨，却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她用力回握他的手，笑容从嘴角蔓延到眼底：“我知道。”
她知道他的慎重，知道他迈出这一步需要多大的勇气。也正因为如此，这份“认真”才显得弥足珍贵。
走到女生宿舍楼下，不可避免地到了分别的时刻。楼下不乏依依惜别的情侣，他们站在光影交错的角落，一时无言。
“那……我上去了？”林薇松开手，有些不舍。
“嗯。”张杰点头，目光依旧胶着在她脸上，“明天……”
“明天是周日！”林薇立刻接话，眼神亮晶晶的，“我们去看早场电影吧？我知道有部新上的科幻片，评分很高！看完电影，还可以去逛逛旁边的旧书市场？”她一口气说出计划，显然早己想好。
张杰看着她迫不及待的样子，心里软成一片。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和她一起做任何事，哪怕是以前觉得毫无意义的闲逛。
“好。”他毫不犹豫地答应，“几点？我来接你。”
“九点？楼下见？”
“好。”
林薇往前走了两步，又忽然转身跑回来，飞快地踮起脚尖，在张杰还没反应过来时，一个轻柔如羽翼的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晚安，张杰。”她说完，脸颊绯红，像只受惊的小鹿，转身就跑进了宿舍楼，消失在门厅的光影里。
张杰僵在原地，脸颊上那转瞬即逝的、微凉而柔软的触感，却像烙印般清晰。血液“轰”地一下涌上头顶，耳根滚烫。他下意识地抬手，碰了碰被她亲过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悸动的余温。
他在楼下站了许久，首到夜风吹散了脸上的热度，才转身离开。步伐，是前所未有的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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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张杰提前二十分钟就到了女生宿舍楼下。他换上了自己最整洁的衣服，头发也仔细打理过。手里还拿着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他在食堂买的、还热着的豆沙包和豆浆——他记得她昨天夸豆浆好喝。
九点整，林薇准时出现。她今天穿了一条简单的碎花连衣裙，外面套着浅色针织开衫，长发编成了松散的鱼骨辫，垂在一侧，看起来清新又温柔，与平日里的利落飒爽截然不同。
看到张杰手里的早餐，她眼睛一亮，小跑过来：“呀！你还带了早餐！”
“怕你没吃。”张杰将纸袋递给她，目光落在她与往常不同的装扮上，一时有些移不开眼。
林薇察觉到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裙角：“是不是……不太习惯？”
“很好看。”张杰由衷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林薇的脸又红了，低下头，小口咬着豆沙包，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早场电影人不多，他们选了靠后的位置。科幻片的特效震撼，剧情紧凑。黑暗中，张杰的手自然地伸过去，找到了她的手，紧紧握住。林薇先是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手指穿过他的指缝，变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
他们的注意力似乎都不在电影上，而是在彼此交握的手，和近在咫尺的呼吸上。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的甜香和一种名为“初恋”的、青涩而甜蜜的气息。
电影散场，阳光己经明晃晃地照在商场玻璃幕墙上。他们随着人流走出来，去了旁边的旧书市场。
这里又是另一个世界。空气中漂浮着旧纸张和油墨特有的气味，一排排书架挤挤挨挨，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旧书。林薇显得很兴奋，她似乎对这种充满时光痕迹的地方格外有兴趣。
“我以前执行……嗯，以前在外面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逛当地的旧书店。”她在一个书架前蹲下，手指拂过泛黄的书脊，眼神怀念，“总觉得每一本旧书里，都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张杰跟在她身边，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中一动。他走到另一个区域，仔细地寻找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本薄薄的、封面己经磨损的旧书走过来，递给她。
“送给你。”
林薇接过来，那是一本很早年版的《孙子兵法》，纸张发黄，但保存得还算完好。她翻开扉页，里面还有前人用钢笔写下的、密密麻麻的笔记和心得。
“我看你好像对军事战略很感兴趣，”张杰解释道，语气有些不好意思，“这本虽然旧，但里面的批注好像挺有见地的。”
林薇拿着那本旧书，感觉手心沉甸甸的。这份礼物不值什么钱，却比任何昂贵的珠宝都更让她心动。他记住了她的兴趣，并且用了心。
“谢谢，”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感动的光芒，“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她在旧书堆里淘了快一个小时，最终买下了那本《孙子兵法》和几本外文军事期刊的过刊。张杰也找到了几本绝版的经济学理论书，价格便宜得像是白捡。
两人都心满意足。
中午，他们就在市场附近找了一家干净的小面馆解决了午餐。这一次，林薇没有再抢着付钱，她安静地看着张杰拿出钱包，付了两碗面的钱，然后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她知道，这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而言，是一种进步，一种平衡。
下午，他们无所事事地在附近公园里散步，坐在长椅上晒太阳，看湖里的鸭子嬉戏，聊着漫无边际的话题。大部分时间是林薇在说，张杰在听，但他会适时地回应，眼神始终温柔地落在她身上。
阳光暖暖的，风吹得人懒洋洋的。林薇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脑袋一歪，靠在了张杰的肩膀上。
张杰的身体瞬间僵硬，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清新的香气，能感觉到她脑袋轻轻的重量。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地、极其小心地放松下来，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他低头，看着肩上她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一种难以言喻的、饱胀的幸福感充斥着他的胸腔，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然而，现实的暗流，总在不经意间涌动。
就在林薇靠在张杰肩上小憩的时候，公园不远处，一辆低调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缓缓驶过。后座的车窗降下一半，一道锐利而深沉的目光，透过墨镜，精准地捕捉到了长椅上那对依偎的身影。
目光在张杰清瘦而专注的侧脸，以及林薇毫无防备的睡颜上停留了几秒。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种冰冷的、评估般的审视。
车窗无声地升起，黑色轿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入车流，消失不见。
张杰若有所觉，抬起头，望向轿车消失的方向，只看到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人。他微微蹙眉，心里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不安，但很快又被肩头那份沉甸甸的温暖和幸福所取代。
他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林薇能睡得更安稳。
阳光依旧明媚，公园里依旧宁静。但他并不知道，平静的湖面之下，潜藏的冰山，己经悄然显现了一角。属于他们的考验，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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