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胶林的晨雾还未散尽,林默蹲在铁丝网破洞旁,指尖抚过那道被人刻意掰弯又草草归位的铁刺。昨夜橡胶林深处的异响、警灯倏然消失的诡异、还有李警官欲言又止的神态……无数碎片在他脑中轰然碰撞,溅起灼人的火星。
“林默哥,你看这个!”身后传来阿武略显急促的声音。少年手里攥着半截染血的布料,颜色与昨天那个“偷渡者”袖口的磨损处严丝合缝。林默接过布料,指尖碾过上面凝固的血痂,一股铁锈与橡胶汁液混合的腥气钻入鼻腔——这不是人血,更像某种动物的血,可橡胶林里哪来这么大片的动物血迹?
他猛地抬头望向橡胶林深处。那片被晨雾泡得发暗的橡胶林,此刻像一张巨口,吞吐着稀薄的光线。昨晚他追着警灯方向跑时,似乎瞥见过林边停着一辆没有牌照的白色货车,车斗被帆布盖得严严实实,当时他以为是林场巡逻的车,现在想来,那辆车出现的时机太蹊跷了。
“阿武,你留在这看着破洞,我去林场办公室调监控。”林默将布料塞进裤兜,转身就往林外跑。脚下的胶泥路还沾着昨夜的湿意,每一步都像踩在鼓点上,敲得他心脏发紧。
林场办公室的铁门虚掩着,老周头正趴在桌上打盹,桌上摊着本翻卷了边的《橡胶林病虫害防治手册》。林默轻手轻脚推开门,监控屏幕的蓝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投下冷幽幽的光。他调出昨晚十点到十二点的录像,画面里的橡胶林被夜色揉成一团浓黑,只有偶尔掠过的月光能勉强照亮林道。
时间快进到十一点十七分,屏幕里突然出现那辆白色货车!它沿着林道缓缓行驶,最后停在靠近破洞的那片橡胶林边缘。几分钟后,两个模糊的人影从货车后斗跳下来,他们手里拖着什么东西,动作僵硬地往破洞方向走——那东西体积不小,被黑布裹着,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轮廓。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他放大画面,试图看清那两人的脸,可监控角度太偏,只能捕捉到他们腰间别着的东西——不是警棍,是……橡胶林场的电击棍?!
这时,老周头醒了,揉着眼睛问:“小林,找啥呢?”
林默指着屏幕,声音发颤:“周叔,这货车是谁的?还有这两个人……”
老周头凑近一看,顿时变了脸色,抓起桌上的搪瓷杯猛灌了口水,才哑着嗓子说:“这、这是场长的车……那两个人……是场长和……和他侄子!”
“场长?”林默脑子嗡的一声,“他们拖着的是什么?还有昨晚的警灯……”
老周头猛地捂住嘴,眼神惊恐地往门外瞟了瞟,压低声音:“小林,这事你别管了!那里面是……是‘麻烦’!昨晚李警官本来是要来查的,结果被场长拦在林场外喝酒,后来就不了了之……”
“‘麻烦’是什么?”林默追问,“和那些偷渡者有关吗?”
老周头颓然坐下,浑浊的眼睛里滚着泪:“是橡胶树……最近林场里的橡胶树得了怪病,树皮开裂,流出来的胶汁是黑的,还带着腥气……场长怕事情闹大,影响林场补贴,就偷偷把病树挖了运走,想埋在深山里……那些偷渡者,是场长雇来干活的,答应给他们偷渡的路费,结果昨天有个工人发现了树的秘密,和场长起了冲突,被、被电击棍打晕了……”
原来如此!昨夜那个“偷渡者”的惨叫,不是因为被追捕,而是因为撞破了林场的秘密!那道铁丝网破洞,根本不是偷渡者弄的,是场长他们自己为了运树方便,故意掰弯的!
林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他想起那些被铁丝网圈住的橡胶林,想起月光下橡胶汁液的腥气,想起李警官欲言又止的眼神……这哪里是偷渡者的故事,这是一整片橡胶林的“谋杀”!
“周叔,那工人呢?被他们弄到哪去了?”
老周头摇摇头:“不知道……场长说把他送走了,可我看那辆货车开走时,车斗里的黑布还在渗血……小林,你快走吧,场长心狠手辣,你再查下去,会出事的!福米福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林默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不能走,那个工人还在危险里,那些被砍伐掩埋的病树,也是橡胶林的“伤口”。他摸出手机,想给李警官打电话,却发现信号栏一片空白——林场深处,信号被橡胶林彻底吞噬了。
必须找到那辆货车!林默冲出办公室,阿武也跟了过来,少年脸上满是担忧:“林默哥,周叔说的是真的吗?我们现在怎么办?”
“去追那辆货车!”林默指了指橡胶林深处的一条岔路,“昨晚货车是往那个方向开的,那里通往深山里的废弃橡胶厂,他们肯定把人或者树藏在那里!”
两人钻进橡胶林,枝叶在头顶织成密不透风的穹顶,阳光被滤成斑驳的光斑,落在满地的橡胶汁液上,泛着诡异的油光。越往深处走,空气里的腥气越浓,脚下的路也越发泥泞,每一步都像陷进黏腻的血池里。
突然,阿武抓住林默的胳膊,声音发颤:“哥……你看前面!”
林默抬眼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那辆白色货车赫然停在那里!车斗的帆布被掀开一角,露出里面堆着的黑布包裹——不是树,是一个人!一个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男人!而场长和他侄子正拿着铁锹,在旁边挖坑,准备把人活埋!
“住手!”林默大吼一声,冲了过去。
场长侄子回头看到他们,狞笑着抄起旁边的电击棍:“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把他们一起埋了!”
场长也阴着脸:“小林,别逼我!这是林场的事,和你无关!”
“和我有关!”林默挡在阿武身前,“你们砍伐病树,还想杀人灭口,这是犯罪!”
“犯罪?”场长突然狂笑起来,“这片橡胶林是我的!我说了算!那些树害我损失了多少钱?这个工人看到了不该看的,就得死!你们也一样!”
说着,他侄子挥着电击棍就冲了过来。林默拉着阿武往旁边躲闪,电击棍擦着林默的胳膊打在橡胶树上,溅起一串火星。阿武急中生智,抓起地上一块沾着胶汁的石头,猛地砸向货车的挡风玻璃!
“砰”的一声,玻璃碎裂,场长侄子分神去看,林默趁机扑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电击棍,反手将他按在泥地里。场长见状,从后腰摸出一把水果刀,恶狠狠地刺向林默!
就在刀刃即将碰到林默的瞬间,阿武扑过来撞了场长一下,刀刃偏了方向,划破了林默的袖口。林默趁机用电击棍的一端砸在场长手腕上,水果刀“哐当”落地。
“警察!不许动!”
突然,远处传来警笛声!李警官带着几个警察拨开橡胶林跑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林默离开后,老周头越想越怕,偷偷给李警官打了电话(他用的是林场里唯一一部信号勉强能用的卫星电话)。
场长和他侄子被警察制服,那个昏迷的工人也被抬上救护车。阳光终于穿透了橡胶林的缝隙,落在沾满泥泞和胶汁的地面上,那些被掩盖的真相,终于在日光下暴露无遗。
林默望着被警戒线围起来的货车和深坑,又看向远处开始重新焕发生机的橡胶林(原来那些“病树”只是被虫害暂时影响,并非无可救药),忽然觉得,铁丝网外的月光虽然清冷,却始终照得见真相的轮廓——只要有人愿意穿过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去触摸那些被掩盖的伤口。
阿武走到他身边,小声说:“林默哥,我们……算是帮到橡胶林了吗?”
林默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嗯,帮到了。而且我们也知道了,有些铁丝网,是用来保护善良的,有些,则是用来掩盖罪恶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把那些坏的铁丝网,拆干净。”
远处,救护车的鸣笛声渐渐远去,橡胶林的风里,似乎终于吹散了那股挥之不去的腥气,只剩下橡胶汁液本该有的、淡淡的清苦味道。而铁丝网外的月光,正静静等着下一个愿意聆听真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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