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那姓赵的修士，一家三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周围的景物逐渐变得荒凉，灵气也愈发稀薄，与刚来时那片区域判若两地。
最终，他们在一处位于山坳里的破败院落前停下。院门口挂着一块歪斜的木匾，上面写着“杂役处”三个字，字迹都有些模糊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汗味。
赵师兄径首走进院子，对着一个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凳上剔牙的胖修士喊道：“王管事，新来的三个，从下界漏上来的，交给你了。”
那王管事慢悠悠地转过头，一双小眼睛在三口人身上扫了扫，尤其在李秀萍和张晓脸上多停留了几秒，才懒洋洋地开口：“哦？又有新人？行吧，规矩都懂吗？”
张爱国上前一步，微微躬身：“王管事，我们初来乍到，还请管事明示。”
王管事嗤笑一声，从石凳上站起身，拍了拍肚子：“简单！杂役处，就是干活的地方。看见后面那片矿场了吗？”他随手一指院落后方那片尘土飞扬的区域，“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去那里，每人上交十块下品灵石的原矿。交不够，没饭吃。”
“灵石原矿？”张晓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她对这个词很敏感，这似乎是修仙界的硬通货。
王管事斜睨了她一眼：“就是含有灵气的石头，到了矿场自然有人教你们怎么辨认。不过嘛……”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看你们是新来的，什么工具都没有，这样吧，我租给你们三把矿镐，一天一块下品灵石，怎么样？很公道吧？”
张爱国眉头微皱，他们身无分文，哪来的灵石付租金？“王管事，我们……”
“没钱？”王管事立刻打断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那就没办法了。不过，我王某人心善，看你们拖家带口也不容易。这样吧，矿镐先借给你们用，但是——”他拖长了音调，“今天你们每人必须上交十五块原矿！交够了，矿镐白借给你们用一天。交不够，嘿嘿，明天翻倍！什么时候补上，什么时候算完！”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盘剥。十五块原矿，对于毫无经验、连工具都要现学的他们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李秀萍忍不住开口：“王管事，这……这太多了吧？我们刚来，什么都不懂……”
“多？”王管事眼睛一瞪，“嫌多就滚出青玄宗！杂役处不养闲人！爱干干，不干滚蛋！”
张爱国拉住还想说话的妻子，沉声道：“我们干。多谢王管事‘借’工具给我们。”他特意在“借”字上加重了语气。
王管事哼了一声，扔过来三把锈迹斑斑、几乎快要散架的矿镐：“算你识相。赶紧去！日落之前回来交矿！”
一家三口拿起那几乎无法称之为工具的矿镐，默默走向那片喧嚣的矿场。
矿场里人头攒动，大多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杂役，挥舞着各种工具，叮叮当当地敲打着坚硬的岩石。监工的修士手持皮鞭，冷眼巡视，时不时呵斥几句。
一个老杂役看他们茫然的样子，低声指点了几句如何辨认那灰扑扑的、带着微弱光泽的灵石原矿。
学习辨认花了些时间，等他们开始真正动手时，日头己经升高。
张爱国年轻时干过体力活，但多年办公室生涯，身体早己不比当年。他咬着牙，奋力挥动矿镐，虎口很快就被震得发麻。李秀萍身体更弱，没几下就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汗珠。
张晓年轻，体力好些，但也感觉极其吃力。那矿镐又沉又钝，敲在岩石上只能留下一个白点。她强迫自己冷静，仔细观察着岩石的纹理，试图找到更容易下手的缝隙。
“爸，妈，慢点，别着急，找准地方再用力。”她一边自己尝试，一边提醒父母。
“没事，晓晓，爸还行。”张爱国抹了把汗，继续挥镐。然而，一个用力过猛，加上脚下碎石一滑，他“哎哟”一声，身体一歪，右腿膝盖重重地磕在了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老张！”
“爸！”
李秀萍和张晓赶紧丢下矿镐围了过去。
张爱国疼得脸色发白，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他紧紧捂住膝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
“腿……我的腿……”他倒吸着凉气，旧伤加上新创，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站立。
李秀萍看着丈夫痛苦的样子，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慌忙想去扶他，却又怕碰疼他的伤处，手足无措地跪在旁边，带着哭腔道：“怎么办？这怎么办啊？爱国，你怎么样？”
张晓蹲下身，撩开父亲的裤腿，看到膝盖处己经迅速肿了起来，一片青紫，甚至能看到皮肤下的淤血。她的心猛地一沉。在这个缺医少药、视凡人如草芥的地方，父亲的腿伤如果不能及时处理，后果不堪设想。
“妈，先别慌。”张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我们得先想办法完成今天的份额，不然……”她看了一眼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监工，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但李秀萍听懂了。完不成任务，别说治伤，连今晚能不能安稳度过都是问题。看着丈夫痛苦的脸，看着女儿强作镇定的样子，她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却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咬着嘴唇，发出压抑的呜咽。
父亲的剧痛，母亲的泪水，像两根针，狠狠扎在张晓的心上。她握紧了手中那破旧的矿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修仙界，他们的第一天，就是以这样的下马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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