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身无长物
“即便东西没问题，我也不敢轻易动用。这份‘好意’背后藏着什么，尚未可知。”
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是来自安贵妃这般人物的“赏赐”，她可不敢坦然接受。
“你心里有数就好。”刘嬷嬷见她如此清醒，也放下心来，“我让人把晚膳送过来，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
刘嬷嬷吩咐下去，很快便有宫女将两人的晚膳送了过来。
依旧是适合宁安澜病体的清淡饮食，鸡丝粥熬得软糯，几样小菜也颇为爽口。
“嬷嬷，一起用些吧。”宁安澜邀请道。
刘嬷嬷也没推辞，让人将自己的份例也端了过来，两人便在宁安澜暂住的小屋里对坐用膳。
安静的用膳过程中，宁安澜思及这几日的风波，忍不住轻叹一声。
她放下了手中的汤匙：“嬷嬷，关于巫蛊之事……查到现在，揪出了王嬷嬷和小翠，也知道了她们是受人指使，目标直指太后。”
“可这幕后之人……线索到了王嬷嬷这里，似乎就彻底断了。”
刘嬷嬷闻言，也放下了碗筷，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和沉重，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宫里许多事情都是如此，查到某个地步，便再也无法深入了。
那藏在背后的人，手眼通天，又极其谨慎，不会留下明显的把柄给我们。我们如今能做的，该做的，其实……也差不多了。”
她看向宁安澜，语气带着安抚，也带着现实的清醒：“剩下的，恐怕要看谢公公那边，能否凭借厂卫的手段，从宫外或者其他渠道找到突破口了。”
“只是……唉，即便查到了，最终如何处置，也非你我所能左右。”
宁安澜沉默地点了点头。
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在这深宫之中，很多时候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平衡，是各方势力的博弈。
她和刘嬷嬷能撕开这个口子，明确敌人的目标和部分手段，已经算是侥幸。
再想往下深挖，恐怕就会引火烧身。
“是啊，”宁安澜语气有些怅然，“在宫里，许多事情都无可奈何。我们能做的，唯有自己步步小心，时时警惕。”
刘嬷嬷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你能想明白就好。经过这次的事，更要记住，保全自身才是第一位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两人又低声聊了些宫中的琐事和需要注意的事项.
眼见夜色渐深，宁安澜脸上也露出了倦容，刘嬷嬷便起身道：“好了，你也累了，早些歇息吧。药一会儿煎好了会送来，记得按时喝。嬷嬷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
“嗯，嬷嬷慢走。”宁安澜起身相送。
送走刘嬷嬷，屋内恢复了寂静。
宁安澜看着跳跃的烛火,刘嬷嬷说得对，保全自身才是首要。
在刘嬷嬷处将养了几日，每日汤药不断，饮食精心调理，宁安澜的身体终于彻底康复，脸色也恢复了往日的红润。
见她大好，刘嬷嬷既欣慰又不免担忧，拉着她的手问道：“安澜，你如今身子是好了，可你那住处……毕竟出过那样的事，要不……嬷嬷想想办法，给你换个地方住？总归更安心些。”
宁安澜沉吟片刻，却摇了摇头：“多谢嬷嬷好意。只是……暂时还是不必了。”
她有自己的考量。
一来，频繁更换住处容易惹人注目，反而显得她心虚或者知道了什么。
二来，她隐隐有种感觉，谢忱既然插手了此事，恐怕后续还会有安排，若是自己贸然换了地方，说不定会打乱什么，平添麻烦。
再者，人多眼杂的地方，未必就比这看似“不安全”的独处小院更稳妥。
“嬷嬷，若是换到人多的地方，耳目众多，反而更容易被人暗中做手脚。
我如今既已知晓危险所在，日后必定加倍小心，处处查验，想来也能防范。”她解释道。
刘嬷嬷见她思虑周全，便也不再勉强，只是再三叮嘱：“你说得也有道理。既然如此，你回去后万事定要更加谨慎，饮食起居，务必亲力亲为，仔细查验。”
“安澜明白，让嬷嬷费心了。”宁安澜真诚地道谢。
这几日若非刘嬷嬷倾力照顾，她恐怕难以这么快恢复。
她本想送些什么给刘嬷嬷以表谢意，但摸遍周身，自己如今不过是个小小典仪，身无长物，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那些份例里的寻常物件，刘嬷嬷也不缺。
她只能在心中暗暗记下这份恩情，想着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辞别刘嬷嬷，宁安澜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屋。
推开门，熟悉的陈设映入眼帘，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提醒着她不久前发生在这里的惊险。
她仔细检查了水缸、米缸和所有可能被动手脚的地方，确认无误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独自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熟悉的宫墙景致，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感和低落情绪悄然漫上心头。
这次出宫，虽然查到了关键线索，却也让她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自身力量渺小和处境艰难。
她本想借着机会去看看宫外的祖母，哪怕只是远远瞧上一眼，知道她安好，也能稍慰思念之苦。
可形势所迫，来去匆匆，根本无暇他顾。
若是被太后知晓，恐怕会怀疑她想脱离掌控，她也不敢那么做。
祖母年事已高，自己在宫中步步惊心，不知何时才能有机会承欢膝下，尽一份孝心……
想到这些，宁安澜的心情不由更加沉重了几分。
宁安澜正望着窗外怔怔出神，思索着前路与对祖母的挂念，忽听得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她心下一动，连忙起身。
下一刻，谢忱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依旧是一身玄色，衬得他面容愈发白皙冷峻。
“谢公公。”宁安澜习惯性地要行礼。
谢忱随意地摆了摆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
见她气色红润，眼神清亮，不复前几日的病弱苍白，这才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看来是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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