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脏水和林婉清那番字字诛心的话,像两把无情的铁锤将苏晚精心构建起来的、那副名为“体面”的假面给砸得粉碎。
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站在顾家门口。
周围邻居们的目光己经从最初的同情和好奇,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弄。
那些目光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身上,扎在她的心上。
让她无地自容。
“不……不是这样的……”
苏晚的嘴唇哆嗦着,还在做着最后徒劳的、苍白的辩解。
“我没有……我不是……”
可她的声音是如此的微弱如此的无力。
在众人那己经认定了“事实”的强大舆论场面前,她的任何解释都显得像一个可笑的、拙劣的谎言。
羞辱,愤怒,不甘,怨恨……
无数种负面情绪像毒蛇一样在她的心底疯狂地撕咬,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彻底吞噬。
凭什么?!
凭什么?!
她不就是想为自己活一次吗?!
她有什么错?!
那个老虔婆!
那个小怪物!
她们凭什么这么对她!
还有顾远洲!
顾远洲那个冷血的男人!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都不露面!
他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他妈这样当众羞辱吗?!
他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就在苏晚的心即将被无边的怨毒和绝望所彻底淹没的时候。
一阵熟悉的、军用吉普车独有的、沉闷的引擎轰鸣声突然由远及近清晰地传了过来。
苏晚那双己经因为绝望而变得有些涣散的眼睛里猛地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
是顾远洲!
是他的车!
他回来了!
苏晚就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甚至都来不及去整理一下自己那狼狈不堪的仪容,就踉跄着朝着那辆正在缓缓驶来的吉普车迎了上去。
委屈,对!
她要表现出极致的委屈!
她要让顾远洲看到他不在的时候,他的母亲和他的女儿是怎么合起伙来欺负她这个“弱女子”的!
她就不信顾远洲的心是铁打的!
只要他还念着一丝一毫的夫妻情分,只要他还要脸面,他就一定会……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吉普车在距离顾家门口不远的地方稳稳地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
一条穿着笔挺军裤的长腿迈了出来。
紧接着顾远洲那高瘦挺拔、气质清冷的身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他显然是接到了消息从研究所紧急赶回来的。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一尘不染的白大褂,鼻梁上架着那副金丝边的眼镜,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在黄昏的光线下显得愈发的深邃和冰冷。
“远洲!”
苏晚带着哭腔像一只受了天大委屈的林中白鹿,跌跌撞撞地朝着他扑了过去。
“远洲,你可算回来了!你快看看!你快看看你妈她都做了些什么!”
她伸出还在滴着水的手,指着自己那身被脏水浸透的、狼狈不堪的连衣裙,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我……我只是想回来看看孩子……我只是太想念念了……”
“可你妈她……她二话不说就……就拿脏水泼我!”
“还有念念……她……她竟然说不认识我……她肯定是听了你妈的挑唆……”
“远洲……我知道错了……可你不能……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声泪俱下。
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都心生不忍。
周围的邻居们也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顾远洲,想看看他会如何处理这场棘手的“家庭矛盾”。
然而顾远洲的反应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面对妻子那堪称影后级别的、声泪俱下的控诉。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身为丈夫该有的愤怒。
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对妻子遭遇的心疼。
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座来自极地的冰山,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正在拙劣地表演着的女人。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正在发出噪音的陌生人。
他甚至都没有开口去质问或者安慰。
他只是默默地抬起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毕生难忘的动作。
他转过身从副驾驶座上拿起了自己的那个黑色的、半旧的公文包。
他拉开拉链。
从里面拿出了一沓……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的纸。
然后他重新转过身走到了还沉浸在自己悲伤情绪中等待着他安慰的苏晚面前。
他将那沓纸缓缓地展开。
露出了最上面那一行用宋体加粗打印出来的、冰冷而又刺眼的……黑字。
——《离婚协议书》。
苏晚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脸上的悲伤和委屈瞬间凝固。
她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看着那三个对她来说如同晴天霹雳般的黑字。
离……离婚……协议书?
她……她没有看错吧?
“苏晚同志。”
顾远洲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很清晰,不带任何感彩,像一台正在宣读判决书的、冰冷的机器。
“我想我们之间己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他将那份冰冷的协议书递到了苏晚的面前。
苏晚可以清晰地看到。
在协议书的最末端。
“男方签名”那一栏己经签上了一个龙飞凤舞、笔锋锐利的名字。
——顾远洲。
那字迹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和犹豫。
决绝得像一把最锋利的刀。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晚的声音都在发颤,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意思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顾远洲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看了一眼不远处自家二楼那个亮着灯的小小窗口。
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间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当他再次将目光转回到苏晚那张己经毫无血色的脸上时,那丝温柔早己消失得无影无踪。
剩下的只有一片冰封千里的决绝。
“在你做出将一个三岁的孩子独自遗弃在乡下,半年不闻不问的决定的那一刻起。”
“你和我,和这个家,就己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顿了顿,用一种陈述事实的、不容置疑的语气给出了他最终的也是唯一的条件。
“这份协议你看一下。”
“财产方面,我们婚后的所有共同财产,包括这栋房子,我的工资存款,我全部放弃,都归你。”
“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像两把无形的手术刀狠狠地刺入了苏晚那己经开始崩溃的内心。
“念念的抚养权。”
“必须也只能归我。”
轰——!
这番话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雷罚,狠狠地劈在了苏晚的天灵盖上!
将她心中那最后一丝丝的幻想,最后一丝丝的侥?都劈得……灰飞烟灭!
财产他都不要?
他只要……那个孩子?
他为了那个小怪物竟然……竟然连这个家都不要了?!
苏晚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她伸出颤抖的手接过了那份比冰还要冷的离婚协议书。
那几张薄薄的纸此刻却重若千斤。
压垮了她重生的骄傲。
压垮了她所有的算计。
也压垮了她那可笑的、自以为是的……所谓“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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