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您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红色专线电话那头，传来“黄河”那沉稳而又带着一丝激动和不解的声音。
“将计就计？”
顾振国冷笑一声，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晴朗的天空，眼神里却是一片冰冷的杀意。
“不。”
“是请君入瓮。”
……
当天下午。
京市西郊，某家不对外开放的、专供高级将领疗养的“松鹤楼”茶馆里。
几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爷子，正围着一张棋盘，杀得是难解难分。
“老李，你这炮放得不对！该沉底！将军！”
“嘿！你个臭棋篓子，观棋不语真君子懂不懂？再说了，我这是马后炮！你看清楚了！”
而顾振国，就坐在棋盘边上，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大红袍，慢悠悠地喝着，仿佛对棋局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对面坐着的，是第七研究所的最高负责人，也是顾远洲的老师——陈老。
陈老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那张一向严肃的脸上，也带着一丝藏不住的笑意。
“老顾啊，你今天怎么有闲心跑我这儿喝茶来了？”陈老呷了一口茶，明知故问。
“怎么？不欢迎？”顾振国眼皮都没抬一下。
“欢迎！怎么不欢迎！”陈老哈哈一笑，“就是怕你这个大忙人，耽误了你抱孙女的时间。”
“哼。”顾振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放下茶杯，状似无意地抱怨道：
“别提了，提了就来气。”
“我们家远洲，最近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整天在家里唉声叹气的。”
这话一出，周围那几个下棋的老爷子，耳朵都下意识地竖了起来。
陈老故作惊讶地“哦？”了一声：“远洲那小子，又怎么了？是不是项目上遇到难题了？”
“难题？我看是天大的好事！”顾振国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恼火。
“我听他昨天在家里念叨，说是他那个什么‘火种’合金的最新配比，前两天在 732 基地的极限环境下，测试成功了！”
“这可是咱们国家自己的东西！是足以让那帮白皮猪都眼红的宝贝！”
“结果你猜怎么着？”
顾振国一拍大腿，声音都高了八度！
“这小子，居然为了怎么把那批最核心的实验数据和样品，从深山老林里的 732 基地，安全地运回京市的七所，愁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你说他是不是傻！是不是榆木脑袋！”
“这么大的好事！首接上报！让总部派一个加强连，八抬大轿给他抬回来不就完了！他偏不！说什么要低调，要保密，生怕走漏了风声！”
“我看他就是读书读傻了！”
顾振国这番半真半假、充满了“抱怨”和“炫耀”的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周围那几个下棋的老爷子，连棋都忘了下了，一个个都支着耳朵，听得是两眼放光。
“什么？‘火种’项目成功了？！”
“我的天！这可是大喜事啊！”
“远洲那孩子，真是好样的！不愧是你的种！”
“不过……老顾啊，远洲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这东西，可比金疙瘩还金贵！运输过程，确实是要绝对保密！”
一帮老头子，立刻就着“如何安全运输核心机密”这个话题，展开了热烈的、充满了“军事智慧”的讨论。
而顾振国，则像个没事人一样，端起茶杯，继续喝着他的茶。
但他那低垂的眼帘下，一抹精光，一闪而过。
他知道。
他亲手制作的，那个足以让任何一条大鱼都无法抗拒的，最香甜的“鱼饵”。
己经通过这些“德高望重”的老家伙们的嘴。
成功地，撒了出去。
……
当天晚上。
顾远洲一回到家，就感受到了家里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
他那个一向沉稳的父亲，正一脸“愁容”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爸，怎么了？”顾远洲明知故问，开始了他的“表演”。
“你还问我怎么了！”顾振国看到他，立刻就跟找到了出气筒一样，迎了上来。
“我问你！‘火种’的数据和样品，你打算什么时候运回来？运输方案定下来没有？安保措施到位了没有？”
他这连珠炮似的发问，声音大得连在厨房里忙活的林婉清都听见了。
“哎哟，你们爷俩又吵什么呢？”林婉清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什么运东西啊？远洲，你又要出差啊？”
“妈，没什么。”顾远洲立刻接上了戏，他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烦恼”和“压力”。
“就是……项目上的一些收尾工作，比较……棘手。”
他故意把话说得含含糊糊，模棱两可。
这种“想说又不能说”的姿态，反而最容易让人相信，他是在为什么“国家机密”而烦恼。
“棘手也得吃饭啊！”林婉清心疼地看着儿子，“你看你，都瘦了。快，洗手吃饭，今天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排骨汤。”
饭桌上。
顾远洲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
顾振国更是时不时地就“不经意”地提一句。
“我今天听老陈说，上面对你们这次的成果非常重视，可能会派专人来跟你对接？”
“唉，现在是非常时期，内忧外患，安保工作，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啊！”
爷俩你一言我一语，配合得是天衣无缝。
把个毫不知情的林婉清，唬得是一愣一愣的，也跟着担忧了起来。
只有念念。
她坐在自己的宝宝椅上，一边努力地啃着一块大大的排骨，一边用她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今天表现得都很“奇怪”的爸爸和爷爷。
爸爸。
爷爷。
在演戏。
她的小脑袋里，得出了一个最简单，也最准确的结论。
虽然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演戏。
但她觉得……真好玩。
就在顾家全员化身“影帝”，努力地营造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 M 楼”的紧张氛围时。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
在他们家小院对面，那栋住着李卫民一家的二层小楼。
二楼那个正对着顾家书房的、拉着厚厚窗帘的窗户后面。
一双涂着鲜红色蔻丹的、纤细的手，正举着一个德制的高倍军用望远镜。
将顾家客厅里，那“父子俩因为国家机密而忧心忡忡”的一幕，清清楚楚地，尽收眼底。
黑暗中。
一张完美无瑕的、如同天使般的俏脸上，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充满了贪婪和志在必得的……微笑。
鱼饵？
呵呵。
到底谁是鱼，谁是渔夫。
那……可还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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