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园区的警报声早己停歇，虚假的混乱被真实的肃杀所取代。王磊，代号“清洁工”，被秘密押送至一个远离园区、由叶惊鸿完全掌控的安全屋。这里与其说是居所，不如说是一座现代化的堡垒，墙壁内嵌着信号屏蔽层，每一个角落都在严密的电子监控之下。
审讯室冰冷而简洁，只有一张金属桌子和几把固定在地面的椅子。王磊被特制的束缚带牢牢固定在椅子上，手腕的枪伤己经过简单处理，但疼痛让他的脸色更加苍白，眼神却依旧像两口枯井，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叶惊鸿没有亲自出面，他坐在隔壁的观察室内，透过单向玻璃，冷静地注视着里面的一切。亲自审讯的是冷月莹和一名精通心理战与压力审讯的专家。
“王磊，或者我该称呼你‘清洁工’。”冷月莹开口，声音带着战斗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冰冷的质问，“你的任务失败了。‘教官’在哪里？”
王磊抬起眼皮，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嘴角甚至扯出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随即又垂下眼帘，一言不发。
审讯专家接过话头，采用各种技巧，从利益诱惑到心理施压，从分析他被组织抛弃的命运到描绘合作后的宽大处理。然而，王磊就像一块被冰封的石头，对所有话语都毫无反应，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丝毫改变。他似乎彻底封闭了内心，将外界的一切刺激都隔绝在外。
几个小时过去，审讯毫无进展。
“他的意志力像是被钢铁浇筑过，”审讯专家退出审讯室，对观察室内的叶惊鸿摇头，“常规手段无效。他受过最顶级的反审讯训练，甚至可能进行过潜意识层面的精神加固。”
冷月莹跟着走出来，脸上带着挫败和焦躁：“难道就拿他没办法了？我们时间不多了！”
叶惊鸿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玻璃后的王磊，他缓缓开口：“肉体可以训练，意志可以锤炼，但记忆，只要存在，就有痕迹。”他转向一首坐在角落操作着便携式终端，试图追踪王磊身上任何可能电子信号残留的林青瓷：“青瓷，你那边怎么样？”
林青瓷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技术专家的执着：“他身上很干净，没有任何主动发射信号的装置。但是……我在他左侧上颚一颗后槽牙的填充物里，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弱的、非正常的能量残留信号。非常微弱，几乎与环境背景辐射融为一体，不像是发射器，更像是一个……被触发过的接收信标残留。”
“触发过的接收信标？”叶惊鸿眼神一凝。
“对。我推测，这可能是‘暗鸦’高层控制核心人员的一种方式。在特定情况下（比如被捕或生命体征剧烈变化），由外界主动发送一个加密信号激活这个信标，信标可能瞬间释放高强度电流或者某种神经毒素，确保灭口。或者，它本身也是一个定位和生命状态监测装置。”林青瓷分析道，“王磊被捕时没有被灭口，说明‘教官’可能还想观察，或者这个信标有更复杂的触发机制。”
这个发现，让事情出现了转机。
“能逆向追踪到这个信标被触发时，接收到的信号来源吗？哪怕只是一个大致的方向或者信号特征？”叶惊鸿追问。
“很难，信号太微弱，而且很可能经过多次跳转和加密。”林青瓷眉头紧锁，“但我可以尝试分析这个信标残留的能量频谱特征，与我们在东海市范围内监控到的所有异常、无法识别的微弱信号进行交叉比对。如果运气好，或许能找到匹配项，从而锁定‘教官’或其通讯节点可能活动的区域范围。”
“需要多久？”
“不确定，这相当于大海捞针，而且对方肯定有反探测措施。”林青瓷实话实说，“但我可以编写一个优先筛查算法，重点扫描旧港区、废弃工业园以及……赵氏集团之前某些隐秘资产所在的区域。”
“去做。”叶惊鸿点头，“这是我们目前最可能的突破口。”
林青瓷立刻投入工作，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代码如同瀑布般流淌。
时间在沉默和等待中流逝。安全屋内气氛凝重，只有机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和林青瓷偶尔敲击确认键的声音。
观察室内，叶惊鸿看着依旧如同雕像般的王磊，突然对着通讯器，对审讯室内的冷月莹下达了一个指令：“月莹，问他一个问题——‘乌鸦的眼睛，是否还在凝视着东海的地图’。”
这是一个从“红狐”以及之前部分零散信息中拼凑出来的、可能与“暗鸦”组织内部某种暗语或象征相关的话。叶惊鸿在做一个大胆的试探。
冷月莹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她走进审讯室，盯着王磊，一字一顿地重复了这句话。
一首如同死水的王磊，在听到“乌鸦的眼睛”和“东海的地图”这几个词时，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虽然极其细微，但他那原本空洞的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敬畏，还有一丝……茫然？
他依旧没有开口，但这个细微的反应，无疑证实了这句话触及到了他内心深处某个被严密封锁的角落！
“有反应！”冷月莹立刻汇报。
就在这时，林青瓷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提示音！
“找到了！”她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能量频谱匹配成功！一个符合特征的、持续存在的、极其微弱的信号源，位置在——西区码头，编号B-17的废弃远洋货轮‘远航者’号上！信号源处于极低功耗的监听模式，但刚刚，就在我们试探性发出那句暗语时，该信号源有瞬间的功率波动！”
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远航者号……”叶惊鸿眼中寒光乍现。那艘船停泊的位置，正在之前怀疑的旧港区范围内，而且足够隐蔽，易于监视周围动静，也便于随时从海上撤离。这完全符合“教官”这种人的藏身习惯。
“立刻部署！封锁‘远航者’号周边海域和陆域通道！”叶惊鸿果断下令，“月莹，你带队，进行突击检查，以搜查走私和非法入境为由！注意，对方极度危险，可能有重武器和预设陷阱！”
“明白！”冷月莹瞬间斗志昂扬，转身就要去准备。
然而，就在命令下达，行动即将展开的瞬间——
“等等！”林青瓷突然再次惊呼，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信号消失了！不是自然衰减，是主动切断！对方察觉到了我们的探测！”
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束缚在审讯椅上的王磊，身体猛地一阵剧烈抽搐，眼睛瞬间瞪大到极致，瞳孔涣散，口鼻中溢出暗红色的血液，脑袋一歪，彻底失去了生机。
他上颚那颗信标，在遥远的“教官”主动切断信号的同时，被远程激活了最后的毁灭程序，释放了致命的神经毒素。
安全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行动尚未开始，线索就断了，唯一的活口也在眼前被灭口。
“教官”的狡猾、谨慎和狠辣，远超他们的预估。他就像一条隐藏在深海中的毒蛇，仅仅因为一丝可能暴露的风险，就毫不犹豫地舍弃了重要的棋子，并彻底隐匿了起来。
叶惊鸿看着玻璃后王磊的尸体，眼神冰冷到了极点。
“他跑了。”冷月莹的声音带着不甘和愤怒。
“不，”叶惊鸿缓缓摇头，声音低沉而危险，“他只是暂时缩回了阴影里。他知道了我们在找他，知道了我们掌握了一些他不想被知道的秘密。”
他转过身，看向窗外沉沉的夜幕。
“这场游戏，变得更有趣了。他知道我们，我们也知道了他。下一次，就不会只是试探和破坏了。”
“那会是什么？”冷月莹忍不住问。
叶惊鸿没有回头，声音仿佛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是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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