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张建国。市一院的副院长,胸外科权威。母亲住院时,他只是来查房时露过两次面,怎么会出现在母亲的便签上?
她突然想起母亲去世前一天的样子。
那天母亲难得清醒,拉着她的手反复说:“夏夏,妈对不起你……那个药……别信他们……”当时她以为是母亲病重说胡话,现在想来,那些断断续续的话语里,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恐惧?
门锁突然传来轻微的转动声。
江临夏猛地站起来,抄起桌上的水果刀。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寒光,映出她苍白的脸。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卧室门口。
“江临夏?”
秦予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江临夏握着刀的手松了松,却没立刻开门。“你怎么知道我在卧室?”
门外的人似乎愣了一下。“灯亮着。”
江临夏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太慌乱,忘了开灯,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房间。她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秦予墨站在客厅中央,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绷着的纱布——那是上次替她挡李昊时被碎玻璃划伤的。他手里拿着个文件夹,眉头紧锁地看着满地狼藉。
“开门。”他又敲了敲门,指节叩在门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
江临夏拉开门闩的瞬间,秦予墨突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拽到身后。他的手掌滚烫,带着消毒水和淡淡烟草混合的味道,意外地让人安心。
“有人来过。”秦予墨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收纳箱,又落在地上的相册上,“少了什么?”
“病历本,还有……”江临夏把那半片便签纸递过去,指尖还在抖,“这个,在信封里找到的。”
秦予墨接过便签纸,对着手机手电筒的光仔细看。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张建国。”他念出那个名字,声音没什么起伏,“你母亲的主治医生是谁?”
“李志强,胸外科的副主任。”江临夏记得很清楚,每次查房,李医生总是笑得一脸和蔼,却从来不肯正面回答她关于母亲病情的疑问,“怎么了?”
秦予墨没说话,打开带来的文件夹。里面是他让人查到的资料,李志强的履历表、学术论文、甚至还有几张参加学术会议的照片。照片上的李志强站在张建国身后,笑得一脸谄媚。
“李志强是张建国带出来的学生。”秦予墨的手指点在一张合影上,“你母亲住院期间,所有重要检查报告都要经过张建国签字。”
江临夏突然想起一件事。
母亲去世那天,她去护士站拿死亡证明,无意间听到两个护士在聊天。
“3床那个老太太真可怜,明明还有机会……”
“嘘!你想被张院听到吗?那可是他亲自定的治疗方案……”
当时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现在想来,那些被刻意压低的话语,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太阳穴。
“我妈到底是怎么死的?”江临夏抓住秦予墨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里,“他们是不是对我妈做了什么?”
秦予墨反手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很烫,力道却很稳,像是在给她传递某种力量。“别急。”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病历不会凭空消失。有人偷,就说明里面有他们不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相册,翻到最后一页。那里夹着一张母亲和医院护工的合影,背景是医院后花园。护工阿姨笑得一脸憨厚,手里端着个保温桶。
“这个护工还在不在市一院?”秦予墨指着照片问。
江临夏点头。“王阿姨,我妈住院时一首是她照顾。”
“明天去见她。”秦予墨合上相册,目光再次落在那半片便签纸上,“还有,张建国这个名字,你在哪听过?”
江临夏的心猛地一跳。
张建国……
这个名字不止出现在母亲的便签上。
上次秦予墨被诬陷偷了实验室的样本,监控显示样本最后出现在张建国的办公室。当时她以为只是巧合,现在想来,那根本就是有人故意设的局。
手机突然又响了。
这次是个陌生号码。江临夏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键。
“江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我是王桂兰啊,你妈住院时的护工。”
江临夏握紧手机:“王阿姨?您怎么……”
“我在你家楼下。”王桂兰的声音压得很低,还带着喘气声,“我有东西给你,关于你妈的……很重要。你快下来,我不敢待太久!”
江临夏和秦予墨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凝重。
她抓起外套往外跑,秦予墨紧随其后。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声一路亮上去,又在身后逐一熄灭,像被黑暗吞噬的星星。
楼下夜风很冷。
王桂兰缩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看见江临夏,急忙把怀里的东西塞过来。那是个用塑料袋层层包裹的小本子,硬壳封面,边角磨损得厉害。
“这是你妈偷偷记的日记。”王桂兰的手抖得厉害,“她走之前让我藏好,说要是有人来翻她东西,就把这个给你。今天下午有人去医院找我,问你妈有没有留下什么……我怕出事,就赶紧给你送来了。”
江临夏翻开日记本。
第一页就是母亲娟秀的字迹,记录着住院的日常。她快速往后翻,手指停在最后一页。
日期是母亲去世前三天。
上面只有一句话:
“他们要给我用‘天使之吻’,建国说能救我……可我看见护士把药倒进了下水道。”
日记本的最后,夹着一张折叠的处方单。
医生签名处,赫然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字:
张建国。
而处方上的药名,江临夏只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液就瞬间冻结了——
那是一种早就被国家明令禁止的实验性化疗药物,副作用极大,三年前就因为致死率过高而下架了。
秦予墨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骤变。
“张建国死了。”他抬起头,声音冷得像冰,“就在半小时前,从医院顶楼掉下来的。”
江临夏感觉手里的日记本变得无比沉重,几乎要拿不住。晚风卷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她骤然失色的脸。
路灯的光晕里,她看见秦予墨的嘴唇在动,似乎在说什么。可她什么也听不见了,耳边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声接一声,像要炸开在这寂静的黑夜里。
病历被偷。
张建国坠楼。
母亲的日记。
被倒掉的药。
所有的线索像散落的珠子,突然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指向一个她不敢想象的真相。
秦予墨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生疼。“江临夏,看着我。”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
江临夏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沉静的黑,像深夜的大海,能容纳所有汹涌的波涛。
“我们会查清楚的。”秦予墨的拇指轻轻着她手腕内侧的皮肤,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承诺,“你母亲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日记本从江临夏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最后一页被风吹得翻了起来,露出母亲用红笔圈住的一个名字。那个名字被划了三道横线,墨迹深到几乎要穿透纸背:
李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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