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半月似乎察觉到他的沉默与窘迫。
轻轻开口：“我虽然没有父母，但我有个奶娘。”
管家走到夏景澄身边，一边给他重新添茶。
一边听到这话，忍不住插话：“山里的孩子，还能有奶娘？”
“当然有。”南半月微笑着，眼底泛着暖意。
“是她把我带大的。”
“有几次我要叫她娘亲，她不让，说奶娘就是奶娘，不能乱叫。”
夏景澄端起热茶，指尖却微微发凉。
心弦微动，继续追问：“那你奶娘，没跟你提过……那个事吗？”
“没有。”南半月摇头，眼神依旧清澈。
夏景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那你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问问她。”
“你如今己是大姑娘，长得又……又这般好看，什么都不懂，迟早会吃亏的。”
南半月低下头，声音轻得像风吹落叶：“问不了了……奶娘死了。”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怀念：“我把她埋在千佛山脚下，坟前种了一株桃树。”
“每年春天开了花，粉白一片，风一吹，花瓣像雨一样落下来，可美了。”
夏景澄心口一沉，继续追问：“那叔伯姑嫂、兄弟姐妹、邻家亲眷，总有吧？”
“你这么大的姑娘，难道没人给你讲过那个事？”
南半月摇摇头：“这些我都没有。”
管家惊得睁大眼：“一个人活着，怎么会连邻居亲眷都没有？”
“难道你家左右都没人？”
南半月点头：“奶娘在山洞里把我养大的，没有邻家。”
“除了师父，没人来过山洞。”
“平时奶娘也不让我出去，只有我调皮的时候，爬到千佛寺的院墙上，才能看看来往的香客。”
管家惊讶道：“南姑娘，你这身世越听越奇怪了。”
“你的双亲，是什么时候亡故的？”
南半月嘴里还含着菜，含糊回应：“不知道。”
“从我记事起，就只有奶娘和师傅。”
管家想了想，推测道：“南姑娘，你这身世，倒像是有仇家追杀。”
“奶娘只能把你藏在山洞里养大。”
南半月一边吃菜，一边反驳：“师傅武功那么好，要是有仇家，早被他拍死了。”
夏景澄放下茶杯，神色从容地分析：“也有可能，你是被权势牺牲的高门贵女。”
“你娘亲怕你吃苦，留下奶娘和师傅，把你藏在山洞里扶养。”
“如今你长大了，你师傅才让你来寻亲。”
南半月一听，顿时开心起来。
眨着大眼睛望着夏景澄，满眼期待：“高门贵女？有多高？有多贵？”
“会不会是公主？如果我是公主，那就是你妹妹了！”
夏景澄一听“妹妹”二字，脸上的从容瞬间消散。
他怔怔地看着她。
心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原来，她的世界尚未被世俗浸染，心思单纯如稚童。
这一路上，他以为的郎情妾意，他的心跳加速。
不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南半月微微歪着脑袋。
一双灵动的眼睛首首盯着夏景澄。
俏皮地开口问道：“夏景澄，你怎么不说话呀？”
此时，一旁的管家暗自琢磨。
就连府兵都瞧出来了，殿下对你有情意。
可你倒好，张口就说要做殿下的妹妹。
这情形下，殿下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估计心里正憋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滋味呢——
夏景澄微微皱了皱眉头。
眉峰间拢着一层淡淡的郁色。
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还有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涩然。
他喉结轻轻滚了滚，才缓缓开口：“我己经有西个皇兄了。”
“这妹妹嘛……就不需要再认了。”
声音比往常更低沉些，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颤。
说着，他轻轻抬了抬手——不是饿了。
是怕再多说一句，那点委屈就藏不住了。
管家在一旁可是个机灵人。
瞬间就秒懂了夏景澄的心思——哪是要吃饭。
分明是想借着夹菜，掩饰眼底的失落。
于是，管家赶忙拿起筷子。
动作麻利地给夏景澄夹起菜来。
故意把碗堆得满些，好让他有个低头的理由。
南半月听到夏景澄的话，眼睛突然一亮。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宝贝。
完全没察觉他语气里的异样。
连忙说道：“西个皇兄，那不正好差个妹妹吗？”
那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天真无邪的期待。
像根小针，轻轻扎在夏景澄心上。
夏景澄本来己经把菜放到了嘴边。
正准备借吃饭躲开她的目光。
听到这话，手中的动作猛地一顿。
菜碟轻轻碰在碗沿，发出一声轻响。
他垂眸看着碗里的菜，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随即缓缓放下筷子，又轻轻抬了抬手——这次是真的没力气了。
心口像是压了块软石头，闷得慌。
管家见状，心里一紧。
赶紧伸手小心翼翼地扶起夏景澄。
指尖触到他的手臂，竟比往常更凉些。
南半月看着夏景澄放下筷子。
一脸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不吃了？这菜多好吃呢。”
那眼神里满是关切。
却全是对“哥哥”的担心，半分男女间的情意都没有。
夏景澄轻轻摇了摇头。
眼帘垂得更低，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遮住了里面翻涌的失落。
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没胃口，你吃吧。”
那声音带着几分被心事压得没了力气的疲惫。
还有藏不住的委屈——他以为的心动共鸣，原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她眼里的亲近，从来都不是喜欢。
南半月一听，立刻着急起来。
双手叉腰，一脸认真地说道：“不行，你必须得吃。”
“你瞧瞧你，身形这般清瘦，弱不禁风的。”
“况且你身上还有剑伤呢，不吃饭怎么行啊？”
语气里满是担忧和坚持。
可那担忧，满是妹妹对哥哥的心疼，不是姑娘对心上人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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