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我不过就说了‘内人’两个字。”
“他们至于吵得脸红脖子粗吗?还要吵多久啊?”
“我好累,好想睡觉……”
南半月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边想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都沁出了泪。
夏景澄跪伏在金安殿冰冷的金砖上。
上身几乎贴地,额头重重磕在反按于地的手背上。
声音因用力而发颤,却字字清晰:“父皇,南姑娘是儿臣的救命恩人。”
“绝非私通之妾!以奴籍相待,便是对她舍命相救的亵渎!”
他抬眼时,眼底不见半分怯懦,只剩护她到底的决绝:“她救了儿臣,皇家不思报恩。”
“反将其纳为婢妾,天下人只会骂皇家恩将仇报。”
“儿臣亦成忘恩负义之徒!”
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无半分血色。
病体摇摇欲坠,声音却字字铿锵:“求父皇收回成命,另择恩赏!”
大皇子夏元毅当即上前一步。
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倨傲:“五弟所言甚是!区区山野女子,虽救了你。”
“却身份贫贱,仅凭这点‘蜻蜓点水’的恩情。”
“又未为你诞下子嗣,封侍妾都算抬举,通房、婢女便足矣!”
夏景澄闻言,猛地叩首,额角撞得地面轻响:“大皇兄!”
“臣弟与南姑娘清清白白,兄长切勿再诋毁恩人清誉!”
三皇子夏玮雄嘴角勾着温吞笑,眼底藏锋:“清誉?五弟。”
“你敢对父皇说,你与她同行百里,从未独处、未触肌肤。”
“未露隐私、未有一丝暧昧?”
他抬眼扫过龙椅,冷笑施压:“若有一处属实,南姑娘名节尽毁。”
“她宗族还能立足?”
大皇子夏元毅暗自盘算:救命恩人反被污蔑。
看你这个嫡皇子,日后如何在朝堂立足!
三皇子夏玮雄另有算盘:老西对这姑娘的心思,殿里谁瞧不出?
他日恩人沦为皇家“玩物”,看你这嫡子还有何颜面做人!
夏景澄心如明镜:事到如今,唯有父皇赐婚。
且至少是妃位,才能护住南半月的清誉、不叫她受委屈。
更能拦住禽兽不如的夏德阳。
“儿臣此生绝不纳妾!”
“若非要纳,须得父皇亲下圣旨,赐她为妃,儿臣才敢接旨!”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哗然,议论纷纷。
“他们到底在吵什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比师傅念经还绕……”
南半月越想越困,脑袋一点一点往下沉。
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老天爷,快轮到陛下问我名字吧,答完我好睡觉……”
三皇子夏玮雄眼底精光乍现:山野嫡妃正好!断了嫡子联姻固权的路!
嘴角笑意更浓,立刻上前拱手笑道:“父皇!五弟此举,才是真君子!”
“既重恩情,又守道义!”
“赐妃虽显破格,但南姑娘救驾有功。”
“五弟又愿以妃位待之,正可彰显我朝仁德,堵住悠悠众口!”
夏景澄却不接他的话茬。
只定定望着龙榻上的陛下夏启康。
声音放轻,却带着无形的施压:“父皇,儿臣所求,非为私情。”
“实为皇家声誉与恩人清誉。”
“若以婢妾待之,日后传扬出去。”
“世人只会说:大夏皇子,以奴籍报救命之恩,何其凉薄?”
“反之,父皇赐旨封妃,既全了儿臣报恩之心。”
“又显皇家恩威浩荡,岂不比‘私纳婢妾’更合民心?”
他句句点在“皇家声誉”上。
精准戳中夏启康最在意的权术根本——比起宗室规矩。
他更怕民心浮动,怕天下人说他这个皇帝不公。
夏启康指尖着榻边的宝石。
眼神阴鸷地扫过夏景澄:这病弱的嫡子,平日里沉默寡言。
今日竟连“民心”都搬出来了。
他陡然沉脸,语气冰冷如霜:“一个山野女子,也配让你们这般顶撞朕?”
“妃位关乎宗室体面,岂是你想求就能求的!”
夏景澄身子晃了晃,似是气的,又似是病体难支。
却依旧不肯低头,额头抵着地面。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父皇,儿臣不敢顶撞!”
“若是侍妾,儿臣宁可不娶,也绝不委屈恩人!”
“若父皇执意如此,儿臣……”他顿了顿,眼底闪过决绝。
“儿臣愿自请去皇陵守墓,以赎‘忘恩’之罪!”
这话极重,无异于用自己的前程,赌南半月的名分。
南半月跪着往夏景澄身边挪了挪。
从他衣袂下瞅去,见他脸几乎贴地,呼吸都带着紧张,还满头大汗。
便小声问:“夏景澄,你把脸放地上干嘛?地上凉快呀?”
可当着龙椅上的陛下夏启康,夏景澄哪敢分神应答。
只能将头埋得更低,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些。
南半月小嘴一噘,自顾自嘟囔:“怎么不理我呀……”
说着又打了个哈欠,眼皮重得快抬不起来,小声嘀咕,“好困啊……”
三皇子夏玮雄见状,忙又添了把火:“父皇!五弟一片赤诚。”
“若真让他去守皇陵,天下人怕是要说父皇容不下忠义之子!”
“不如就依五弟所求,赐个侧妃之位?”
“既全了恩情,又不算坏了规矩,两全其美啊!”
他巴不得嫡皇子娶定这山野丫头,此刻比自己娶妃还卖力。
龙椅上的夏启康目光如炬,扫过殿内众人。
最终定格在南半月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够了!”
他看着南半月,缓缓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南半月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可算轮到问我了,再不问都要忘光了!
又忍不住暗自抱怨:城里人说话真费劲,吵了半天,才轮得到我开口。
她醒了醒神,背诵起夏景澄教好的话:“我叫南半月,家住千佛山下。”
“父母双双亡故,家中只剩我一人,没有师父……”
“好了好了。”夏启康摆摆手,瞧着她一脸实诚的模样。
说道,“这丫头倒还算本分,就抬做侧室吧。”
夏景澄闻言,再次重重叩首:“父皇,侧室连用膳都上不得桌。”
“日后儿臣每回用膳,恩人却只能立在一旁,儿臣怎敢安坐?”
“求父皇赐南姑娘为儿臣正妃,也彰显我皇家知恩图报的美德。”
夏启康脸色一沉:“正妃?简首胡闹!”
夏景澄神色肃穆,字字恳切:“父皇,儿臣今日愿提婚嫁。”
“全因遵父皇之命、应兄长之请,更感念南姑娘救命之恩。”
“然儿臣本心,实则愿终身不娶。”
话音未落,他忽觉身边没了动静,心中一惊——嘴上仍向父皇陈词。
头却极缓地侧过,用几乎贴地的脸去看。
这一看,惊得他浑身血液都快凝住了。
只见南半月竟跪在地上,头紧紧贴着地面,睡得正香。
小胸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仿佛殿内的争执、皇权的威压,都与她无关。
夏景澄惊出一身冷汗,声音陡然拔高,语气决绝:“请父皇赐南姑娘为儿臣正妃!”
“若不可,便准儿臣终生不娶!”
他想靠声音叫醒南半月,可她依旧纹丝不动。
三皇子夏玮雄心中冷笑:嫡皇子终生不娶?怎么可能!
他忙又往前挪了半步,跪地时膝行几分。
语气愈发激昂:“父皇,正妃之位才配得上皇家颜面。”
“才足以彰显浩荡恩德,实在是……”
夏景澄趁三皇子慷慨进言,赶紧往南半月身边挪了挪。
压低声音急唤:“南姑娘,南姑娘,快醒醒!”
“在金安殿睡觉,你不要命了吗?”
可南半月睡得太沉,他的声音像一阵微风,根本吹不进她的梦乡。
夏景澄无奈,急中生智,在她耳边轻声说:“南半月,陛下要凌迟你了。”
这一声堪比惊雷炸响。
南半月猛地抬起头,睡眼惺忪,眼神迷茫。
却下意识尖叫:“不要凌迟我!”
殿内众人被这声尖叫惊得一愣,纷纷转头看她。
眼神里满是诧异,仿佛在看什么稀奇物件。
三皇子夏玮雄反应最快,忙转头对夏启康道:“父皇,您瞧。”
“把南姑娘吓坏了,竟让她以为救了五弟要被杀头!”
“可见,皇恩若不浩荡,百姓怎能安心?”
夏启康听后沉默片刻,缓缓说道:“罢了,就赐侧妃吧。”
夏景澄刚要开口,想继续坚持正妃之位——他觉得南半月这般特别,理应做他的嫡妻。
可他还没出声,南半月己揉着眼睛,满脸不耐:“夏景澄,求你别吵了!”
“我困死了。侧室、侧妃、正妃,不就个名字?都挺好的!”
“别吵了行不行,我就想好好睡一觉。”
夏启康听了,微微点头,语气带着一丝疲惫:“既然如此,十日后,澄儿迎娶侧妃。”
“朕累了,退下吧。”
说罢,便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离去。
夏景澄望着父皇离去的背影,满心无奈。
又瞧了瞧身旁依旧睡眼朦胧的南半月,心中真是哭笑不得。
三皇子夏玮雄见事情己定——侧妃之位也能打压夏景澄的后院之力。
便起身告退,离去时还不忘意味深长地看了夏景澄一眼。
众人纷纷退去。
夏景澄与南半月先后起身,他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目光落在南半月身上,眼底满是化不开的宠溺。
语气里带着几分纵容的嗔怪:“普天之下,敢当着父皇的面在金安殿睡过去的。”
“恐怕也就只有你南半月一人了!你呀,心也太大了——”
“方才那可是在朝堂之上,龙颜咫尺呢。”
“我又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绕的规矩,”南半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眼角还挂着没睡醒的湿意,声音含糊地嘟囔,“当时实在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嘛。”
夏景澄与她并肩走出大殿。
清冷的月光静静洒在二人身上,将影子拉得修长。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她依旧带着倦意的侧脸。
语气里掺着几分戏谑,又藏着几分不容错辨的认真:“南半月。”
“今日可是你自己说的,侧妃挺好的。十日后便是大婚,你可不许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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