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挂在药圃的菜叶上，陆战霆就揣着本翻得卷边的《孕期食谱》蹲在灶台前，眉头拧得像团打结的麻绳。锅里的小米粥正咕嘟冒泡，他一手捏着颗酸梅，一手拿着勺子，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尝了尝——昨天苏清颜喝了两口就吐了，说太淡，今天特意多加了把冰糖，可别又不合口味。
“战霆哥，又给清颜姐熬粥呢？”隔壁的王婶挎着菜篮子经过，探头看见灶台上摆着的酸梅、陈皮、生姜，忍不住打趣，“以前连酱油醋都分不清的人，现在倒成了半个厨子，这宠妻的劲头，全村谁不佩服？”
陆战霆耳根一红，手一抖，酸梅掉进粥里，溅了他一袖口米汤。“婶子别取笑我了，”他慌忙捞起酸梅，语气却带着点藏不住的在意，“她最近闻不得油味，只能喝点清淡的。”
王婶笑得眼角堆起褶子：“当初谁说‘做饭是娘们儿的事’？现在啊，天天围着灶台转，比谁都上心。”正说着，苏清颜扶着腰从屋里出来，脸色还有点苍白，看见灶台上摆着的一小碟腌黄瓜，突然捂住嘴往茅房跑。
陆战霆手里的勺子“哐当”掉在锅里，也顾不上烫，跟着跑过去拍她后背，声音里满是急意：“又难受了？早知道不煮小米粥了，我去给你买酸梅汤？”
苏清颜吐完回来，眼眶红红的，看见他袖口的米汤印，忍不住笑了：“你看你这模样，像只落汤鸡。”陆战霆这才发现自己糊了一脸锅灰，赶紧用袖子擦，反而蹭得更花，逗得苏清颜首摆手：“别擦了，越擦越像小花猫。”
王婶在一旁看得乐：“瞅瞅这俩，清颜啊，你是不知道，战霆为了给你找酸梅，跑了三个镇子呢，回来脚都磨起泡了。”苏清颜心里一暖，刚想说什么，胃里又一阵翻腾，陆战霆立刻扶着她，顺手递上颗冰镇的酸梅——是他昨天特意在井里冰着的。
酸劲透过舌尖散开，反胃感果然压下去不少。苏清颜含着酸梅，看他笨手笨脚地收拾灶台，把掉在地上的腌黄瓜捡起来，吹了吹又舍不得扔，突然觉得这笨拙的细心，比山珍海味还暖。
午后，陆战霆拿着本《食疗大全》蹲在门槛上啃，手指在“姜汁菠菜”那页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早上听村医说吃点菠菜能补铁。他偷偷往厨房挪，想给苏清颜一个惊喜，结果倒油时手一抖，油星溅得满灶台都是，菠菜刚下锅就炒成了黑炭。
“你在干嘛？”苏清颜扶着门框笑，他正对着一锅“炭”发愁，鼻尖沾着点烟灰，活像个偷吃东西的孩子。陆战霆挠挠头，硬着头皮说：“我看你早上没怎么吃，想炒个菜……”
苏清颜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背上：“我不饿，闻着你身上的烟火气就踏实。”陆战霆身子一僵，手里的锅铲“当啷”落地，反手握住她的手，声音都有点抖：“那……那我再试试煮个鸡蛋羹？书上说这个清淡。”
结果鸡蛋羹蒸老了，像块硬豆腐。陆战霆垂头丧气的样子，倒让苏清颜胃口好了些，她舀了一勺慢慢吃着，故意逗他：“嗯，比昨天的糊饼子好吃点，有进步。”陆战霆眼睛一亮：“真的？那我明天试试南瓜粥？”
傍晚时，村民们来看苏清颜，拎着自家种的蔬菜，看见陆战霆在院里晒陈皮，筐里还摆着切好的柠檬片、山楂干，都忍不住打趣：“战霆啊，这是要开果脯铺啊？”“以前扛枪的手，现在拿锅铲，清颜这肚子里的娃，怕是要被你宠上天哦！”
陆战霆也不恼，把大家送的蔬菜分类摆好，嘴里念叨着：“这个豆角清炒，清颜能吃点；那个西红柿炖蛋，得少放糖……”苏清颜坐在廊下看着他，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摸了摸肚子，轻声说：“宝宝你看，爸爸多笨，但爸爸很爱我们呀。”
陆战霆听见了，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悄悄红了眼眶。他这辈子扛过枪、救过灾，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时刻——为一碗粥跑三个镇子，为炒坏的菜懊恼，为她一句“好吃”开心半天。但他知道，这些笨拙的心意，比任何功勋都珍贵。
夜里，苏清颜睡得沉，陆战霆还在灯下翻食谱，在“冰糖雪梨”那页写了行字：“清颜说嗓子干，明天炖这个，记得少放冰糖。”窗外的月光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灶台上，那碗没炒好的菠菜，他偷偷用个小碟子装着，舍不得扔——那是他第一次为她做的菜，哪怕糊了，也是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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