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的消毒水味里混着焦灼的气息，张大爷的病房外挤满了人。心电监护仪发出急促的警报声，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周明远站在走廊尽头，指尖攥得发白——术后感染来得迅猛，老人的体温飙升到40度，伤口红肿流脓，和他预想的“痊愈”判若两人。
“周主任，血检结果出来了！”护士拿着报告单跑过来，声音发颤，“是药物过敏引发的败血症！您开的方子……”
周明远一把抢过报告单，瞳孔骤缩。他篡改苏清颜方案时，把“生地黄三钱”改成了“熟地黄五钱”，只觉得熟地黄更“滋补”，却忘了老人体质湿热，熟地黄黏腻碍胃，恰好成了细菌滋生的温床。他强作镇定：“不可能！按我的经验，这剂量绝对没问题！”
“你的经验？”苏清颜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她手里捧着个牛皮笔记本，封面沾着草药汁的痕迹。“周主任怕是忘了，这方子的原本模样。”
她走到医院领导面前，翻开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用毛笔字清晰地记着：“张大爷案：紫苏需带露鲜品，艾叶生用，忌炒制；生地黄三钱，凉血而不滞，适配湿热体质。”旁边还画着药材图谱，标注着采摘时间和炮制细节，墨迹因时日久远微微发褐，却字字清晰。
“这是我的原始手稿，”苏清颜指尖点过“忌炒制”三个字，“上周周主任来请教时，我特意强调，艾叶炒焦则性温燥，会加重老人体内湿热。至于生地黄改熟地黄……”她看向周明远，眼神平静却有力量，“周主任觉得，是你的‘经验’可靠，还是患者的体质更重要？”
病房里一片哗然。家属冲上来抓住周明远的衣领：“你为什么改方子！你差点害死我爹！”周明远脸色惨白，语无伦次：“我……我只是优化了一下……”
院长脸色铁青，接过手稿仔细核对，又让人调取了周明远接受采访的视频，两相一比对，篡改之处一目了然。“成立调查组！”院长厉声下令，“彻查此事！不仅要查药方篡改，还要查之前的‘独家秘方’是不是也有问题！”
周明远瘫靠在墙上，看着苏清颜把笔记本收好，那本不起眼的手稿，此刻像把最锋利的刀，剖开了他所有的伪装。他想起自己删掉视频里苏清颜的声音、在采访里大谈“创新”时的得意，只觉得喉咙发紧——原来真正的医者，从不需要靠剽窃和篡改来证明自己，他们的手稿里，藏着的是对生命的敬畏，而不是对名利的贪婪。
苏清颜没再多看他一眼，转身进了病房。张大爷的体温还在上升，她要赶紧调整药方，用真正的对症之药，去弥补被野心耽误的时间。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笔记本上，那些带着草木气息的字迹，仿佛在无声诉说：行医者的底气，从来不在奖杯和报道里，而在每一笔认真记录的病历，每一次对患者体质的精准判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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