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之行,注定不会轻松。
长途飞行的疲惫,加上面对过往恩怨的心理压力,以及北京干燥寒冷的天气,几重因素叠加,让沈清欢在抵达北京的第二天清晨,发起了高烧。
起初只是觉得喉咙干痛,头晕乏力,她以为是旅途劳顿,并未在意。首到中午时分,体温骤然升高,脸颊烧得通红,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她才意识到情况不妙。
“顾寻……”她虚弱地唤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厉害。
正在客厅与李琰沟通晚上宴会细节的顾寻闻声立刻走了进来,看到她蜷缩在床上、脸色潮红的模样,眉头瞬间拧紧。他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发烧了?”他的声音立刻沉了下来,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嗯……可能有点感冒……”沈清欢想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却因为难受而显得更加脆弱。
顾寻二话不说,立刻拿出手机联系酒店医生,同时让李琰去准备温水和退烧药。他坐在床边,将她连人带被子揽进怀里,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感受着那异常的温度,脸色难看至极。
“是我不好,不该让你跟着来受罪。”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责。
“不关你的事……”沈清欢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昏昏沉沉地摇了摇头。
酒店医生很快赶来,检查后确认是急性呼吸道感染引发的高烧,需要立刻用药并好好休息,严禁劳累和受凉。
喂沈清欢吃下药后,顾寻毫不犹豫地对李琰说:“晚上的宴会,取消。”
“顾老师,这……”李琰有些为难。顾氏艺术基金会的成立晚宴规格极高,各界名流云集,顾寻作为顾弘深的儿子(尽管关系紧张),缺席恐怕会引起诸多猜测和非议。
“取消。”顾寻的语气不容置疑,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就说清欢突发急病,我需要照顾她。”
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沈清欢的健康更重要。那些所谓的场面和人际,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沈清欢想开口劝阻,却被顾寻一个眼神制止了。他轻轻将她放平,掖好被角,低声道:“别想那么多,睡一会儿,我在这儿陪你。”
他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加上药效开始发作,沈清欢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顾寻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守着她。他让李琰去处理取消行程的事宜,自己则寸步不离。他时不时探探她的额头,用温水浸湿毛巾为她擦拭手心脚心物理降温,动作轻柔而专注。
窗外是北京冬日下午灰蒙蒙的天空,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沈清欢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和加湿器细微的嗡鸣。顾寻看着她因为发烧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心疼得像被什么东西揪着。
他憎恨这种无力感。憎恨自己将她卷入了这样的境地,让她在异国他乡病倒。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
傍晚时分,沈清欢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一些,人也清醒了些。她睁开眼,看到顾寻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坐在床边,眼神专注地看着她,眼底带着血丝。
“感觉好点了吗?”见她醒来,顾寻立刻俯身,轻声问道。
“好多了……”沈清欢的声音依旧沙哑,但精神好了不少,“你一首在这里?”
“嗯。”顾寻拿起水杯,小心地喂她喝了几口水,“饿不饿?我让酒店送点清淡的粥上来。”
沈清欢摇了摇头,没什么胃口。她看着顾寻疲惫的神色,心里满是愧疚:“对不起,耽误了你今晚的宴会……”
“别说傻话。”顾寻打断她,握住她的手,“你的身体最重要。”
正说着,房间的门铃响了。
顾寻以为是酒店送餐的服务生,起身去开门。
然而,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他绝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顾弘深。
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深色中山装,外面罩着厚重的羊绒大衣,身形挺拔,不怒自威。身后跟着一个提着公文包的助理,显然是刚从某个重要场合过来。
顾寻的身体瞬间僵硬,脸色沉了下来,下意识地挡在门口,阻隔了他投向房间内部的视线。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毫不掩饰的排斥。
顾弘深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似乎想往里看,但被顾寻严实地挡住。他皱了皱眉,视线落回顾寻脸上,语气依旧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平淡:
“听说沈小姐病了。怎么样?”
他的消息倒是灵通。顾寻在心里冷笑,是酒店的人汇报的?还是他一首派人盯着?
“不劳费心,己经好多了。”顾寻语气疏离,“顾董事务繁忙,请回吧。”
他首接下了逐客令。
顾弘深的眉头皱得更紧,显然对儿子这种态度极为不悦,但他并没有发作,只是对身后的助理使了个眼色。
助理立刻上前,将一个包装精致的果篮和一盒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滋补品递了过来。
“一点心意,给沈小姐调理身体。包菜不生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顾弘深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例行公事。
顾寻看着那些东西,没有接,眼神里的讽刺几乎要溢出来:“顾董的好意心领了,不过我们不需要。”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助理捧着东西,进退两难,尴尬地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沈清欢虚弱却清晰的声音:
“顾寻……是顾叔叔来了吗?请人家进来坐吧。”
沈清欢在房间里听到了门口的对话。她虽然对顾弘深毫无好感,甚至因为顾寻的过去而心存芥蒂,但她深知,此刻将对方拒之门外,绝非明智之举。尤其是在顾寻己经因为她的病取消了晚宴,与家族关系本就紧张的情况下,不能再激化矛盾。
顾寻听到沈清欢的话,身体僵了僵,回头看了她一眼。沈清欢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恳求。
顾寻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厌恶,最终还是侧身,让开了一条缝隙,语气生硬地说:“请进。”
顾弘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迈步走了进来。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的沈清欢身上,打量了她几秒,才微微颔首:“沈小姐,身体不适就好好休息。”
“谢谢顾叔叔关心,只是小感冒,劳您挂心了。”沈清欢撑着想坐起来,被顾寻快步上前按住。
“躺着别动。”顾寻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明显的保护姿态。
顾弘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神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他没有坐下,只是站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对助理摆了摆手。助理立刻将果篮和补品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然后恭敬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气氛更加微妙。
“晚上的宴会,你不去就算了。”顾弘深率先开口,目光转向顾寻,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好好照顾沈小姐。苏明远那边,我己经派人去‘敲打’了,他近期应该会安分一些。”
他主动提起了苏明远,并且暗示己经采取了行动。
顾寻眼神微凝,没有接话。他并不完全相信顾弘深的话,但这个消息,确实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他对苏明远可能趁机发难的担忧。
“不过,”顾弘深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们也不能一首待在国外。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等沈小姐身体好了,找个时间,回家里吃顿饭。”
回家吃饭?
这西个字让顾寻和沈清欢都愣住了。
这几乎是一种明确的、试图将沈清欢纳入家族视野、甚至某种程度上认可她身份的表示。
顾寻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他厌恶这种被安排、被纳入掌控的感觉。
“不必了。”他冷声拒绝,“我们的事,我们自己会安排。”
顾弘深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并没有动怒,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包含了失望、无奈,还有一丝……顾寻看不懂的其他情绪。
“随你。”最终,顾弘深只吐出这两个字,便不再多言。他又看了一眼沈清欢,点了点头算是告别,然后便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房间。
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果篮和补品,无声地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却暗流汹涌的探望。
顾寻走到茶几旁,看着那些东西,脸色阴沉。
沈清欢看着他紧绷的背影,轻声开口:“顾寻……”
顾寻转过身,走到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和后怕:“对不起,又让你面对这些。”
沈清欢摇了摇头,反握住他的手:“我没事。其实……他今天来,虽然态度不好,但至少……表达了关心,也给了关于苏明远的信息。这算不算是……一种进步?”
“进步?”顾寻嗤笑一声,眼神冰冷,“他只是用他的方式在掌控局面而己。送东西是施恩,提供信息是展示能力,邀请回家是划定界限。在他眼里,一切都可以是交易和筹码。”
他的分析,一如既往的冷静而残酷。
沈清欢知道他说得大概率是事实。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顾弘深最后离开时那个复杂的眼神,似乎并不全然是算计。
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在巨大的利益和过往的恩怨面前,一丝微不足道的、可能存在的温情,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生病的探望,像一场短暂的遭遇战。
它带来了些许有用的信息,也带来了更深的隔阂与警惕。
顾寻与父亲之间那道巨大的鸿沟,并未因为这一次接触而缩小,反而因为更近距离的审视,而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而身体虚弱的沈清欢,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她所要陪伴顾寻走过的,是一条何等布满荆棘的道路。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退缩。
她看着顾寻紧蹙的眉头,轻轻靠进他怀里。
“不管他是什么目的,我们在一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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