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吴山居的青灰瓦染成蜜色时,权演龙刚把最后一小罐雄黄粉塞进防水袋。檐角垂着的旧灯笼晃了晃,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胖子蹲在门槛上给新买的防蚂蟥裤绑松紧带,裤腿黑橡胶蹭着石板地,发出“沙沙”的响;潘子正把盘老三托人捎来的瑶寨草药分成小捆,每捆都用红绳扎着,说寨里老人交代过,挂在背包上能避雨林里的邪祟;顺子坐在八仙桌旁,指尖轻轻蹭着松木盒的纹路,盒里装着从蛇沼带出来的青铜碎块,阳光落在碎块边缘,映出细碎的光。
吴邪是从里屋跑出来的,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额角还沾着点桂花糕的碎屑——方才王盟拆点心匣子时,他凑过去抢了两块,嚼得急了,渣子全沾在脸上。“演龙!演龙!”他往柜台这边冲,纸在手里晃得厉害,“你看我刚想的,巴乃得带这些,别漏了小哥的东西。”
权演龙刚把“防瘴香囊×8”的字样划进手册,闻言抬眼,就见吴邪把纸往柜面上一铺——是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字迹歪歪扭扭,还画了好几个圈,最上面写着“巴乃备物清单(找小哥用)”,下面列着“牛肉干(小哥爱吃的卤味)、奶糖(薄荷味!)、防水鞋套(厚的!)、洛阳铲(小哥的旧的)”,连“温矿泉水”后面都画了个小太阳,标着“别凉了”。
“写得全,”权演龙把手册推过去,翻开“巴乃物资”那页,上面早用蓝笔列了规整的条目,此刻正用红笔在吴邪写的几样旁边画勾,“你写的这几样,昨天跟胖爷去户外店时就备了——小哥的洛阳铲擦干净了,木柄缠了新麻绳,就挂在里屋墙上;薄荷奶糖塞了两盒,跟他的黑包侧兜贴得近,一掏就能着;温矿泉水装在保温袋里,刚灌的,摸着还热乎。”
吴邪凑过来看,见手册上不仅有他写的那些,还多了不少细枝末节:“雨林地面潮,备防滑袜(每人两双,灰色)”“瑶寨老人爱喝李记米酒,带两坛(坛口封蜡)”“防晒帽选宽檐(能挡雨,胖子的要XL码)”,甚至连“顺子的松木盒缓冲垫(厚海绵,裁成盒底大小)”都写在上面,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海绵块。他指尖戳着“缓冲垫”那行字,笑出声:“你连这都记着?早上顺子就提了一嘴,怕碎块晃坏了。”
“记着呐,”权演龙把吴邪沾在额角的碎屑摘下来,顺手把手册翻到下一页,“刚跟潘子把缓冲垫裁好了,垫在松木盒里,碎块放进去晃不动;阿宁刚才打电话来,说盘老三那边妥了——明天中午十二点,他在巴乃车站举红布帘接咱,红布上绣了个‘盘’字,好认。”
这话刚落,胖子就拍着大腿凑过来,手里拎着两双黑橡胶鞋套,鞋面上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滑石粉:“鞋套胖爷亲自挑的!厚得能踩水坑,比潘子的作战靴还结实!吴邪你放心,到了雨林咱鞋都不会湿——对了,你让我多带的牛肉干,胖爷买了十包,卤味五包,香辣五包,小哥吃卤的,咱吃香辣的,分明白着呢!”
潘子正好扎完最后一捆草药,走过来把草药往每个人的背包侧兜塞,塞得规整:“这是盘老三给的‘避瘴草’,寨里老人说挂在身上,雨林里的瘴气绕着走;雄黄粉分了八小袋,每人两袋,揣在裤兜里,走两步撒一点,蚂蟥、毒虫全不敢靠近。”他说着,又指了指八仙桌下的大背包,“顺子的松木盒我垫了两层布,等会儿装进去,路上我来拎,你俩别操心。”
顺子闻言,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潘子哥,我自己拎就行,不沉。”他说着,把松木盒抱在怀里,轻轻晃了晃,没听见里面有碎块碰撞的响——方才权演龙帮他垫缓冲垫时,特意让他试过,垫得严实,怎么晃都稳。“就是……到了张家旧宅,这青铜碎块要是对不上纹路咋整?”他声音轻,带着点没底,“我瞅着手册上画的旧宅纹路,跟碎块上的有点像,可没拼过,怕弄错了,耽误找小哥。”
吴邪刚抓起块桂花糕塞进嘴里,闻言含糊着接话:“怕啥!等见了小哥,让他看!小哥认张家的东西比谁都熟,他瞅一眼就知道咋对。”他咽完糕,又拍了拍顺子的肩,“再说还有阿宁呢,她不是带了旧宅的资料嘛,上面印着纹路照片,到时候对着照片拼,错不了。”
权演龙点点头,把手册翻到“张家旧宅”那页,上面贴着张打印的照片——是阿宁从公司资料库调出来的,张家旧宅的石门纹路拍得清楚,麒麟纹绕着门轴,缝里嵌着点陨玉碎末,跟蛇沼祭台上的纹路确实像。“到了那儿别瞎碰,”他指了指照片上的陨玉碎末,“这碎末能补小哥的记忆,比蛇沼的碎片关键,等小哥先看完,咱再搭手,别添乱。”
这话刚说完,门外就传来阿宁的声音,清脆利落:“说得对,别瞎碰。”众人回头看,就见阿宁拎着个黑色双肩包站在门口,头发扎得整齐,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动了动。她走进来,把背包往柜台上一放,掏出手机晃了晃:“刚跟盘老三确认完,明天接站后首接往瑶寨走,傍晚能到——他跟寨里的老人说了,咱带了李记米酒,老人高兴得很,说明天傍晚在寨口等咱,还说要给咱煮油茶,暖身子。”
“油茶!”吴邪眼睛一亮,刚想再问,就被胖子拽了拽胳膊:“先别想油茶!吴邪,胖爷饿了!备了一下午东西,肚子早叫了!让王盟去巷口买炒面,多加蛋,多加肉!”
王盟刚把最后一包桂花糕塞进备用背包,闻言立马应着:“好嘞,邪哥,我这就去!”他拎着钱包往门外跑,还不忘回头喊,“要加辣不?胖爷上次说不加辣没味儿!”
“加!必须加!”胖子嗓门大,震得檐角的灯笼又晃了晃。
阿宁看着这热闹劲儿,嘴角弯了弯,从背包里掏出一沓资料,递给权演龙:“这是旧宅周边的地形图,标了雨林里能走的路,还有避瘴气的山口;向导是盘老三的侄子,叫盘明,在巴乃待了二十年,雨林的路熟得很,不用担心绕路。”她顿了顿,又看向吴邪,“你别老惦记着给小哥带吃的,保温袋里的水我帮你看了,装了两瓶,都是温的,见了面递给他就行——还有,明天早上六点起,王盟搬东西去车站,咱六点半在巷口吃早饭,七点的火车,别迟到。”
“记着了!”吴邪拍着胸脯,又把柜面上的清单抓起来看,看一遍,点头,再看一遍,又点头——牛肉干、奶糖、洛阳铲、防水鞋套、避瘴草、雄黄粉、地形图、米酒……一样没漏,连小哥的黑包都检查过了,防瘴香囊挂在包带上,晃都晃不掉。
潘子帮着把阿宁带来的地形图铺在八仙桌上,几人凑着看——上面用红笔标了条虚线,从瑶寨首通张家旧宅,还画了个小亭子,标着“中途歇脚,有山泉”。“这路顺,”潘子指着虚线,“比蛇沼好走,不用翻大坡,咱走得快,后天就能到旧宅门口。”
胖子蹲在旁边看,指着“山泉”那俩字笑:“有山泉好!胖爷到时候灌两壶,比火车上的矿泉水甜!对了,吴邪,火车上咱吃泡面不?胖爷带两桶,红烧牛肉的!”
“吃!”吴邪应得干脆,又凑到权演龙身边,趴在柜台上看他手里的手册,“演龙,你看这页写的‘蛇沼完结,阴山启’,字写得真好看——咱这趟跟蛇沼不一样,那时候慌慌张张的,连小哥啥时候走的都没注意,这次咱啥都备齐了,人也齐,肯定能顺顺利利找着他。”
权演龙把手册往他那边推了推,让他看得清楚:“人齐,东西齐,路也清楚,慌啥。”他说着,又想起啥,起身往里面走——张起灵的房间在里屋最里头,昨晚刚收拾过,铺了新晒的被褥,枕头上还放着个新缝的避瘴香囊,是用潘子扎草药剩下的红布缝的。他走到门口,轻轻推开门看了眼——被褥铺得平整,阳光从窗缝里钻进来,落在被角上,暖得很。等小哥回来,就能躺在这儿歇着,不用在雨林里裹着睡袋凑活,不用啃干硬的压缩饼干。
出来时,王盟正好拎着两袋炒面回来,塑料袋里飘出香味,混着桂花糕的甜和米酒的醇,把吴山居填得满当当的。几人围着八仙桌坐下来,筷子“噼里啪啦”碰着碗,唠的全是明天的事——潘子说要帮顺子拎松木盒,不让他累着;胖子说火车上要靠窗坐,能看风景;阿宁说要再检查遍资料,别漏了旧宅的细节;吴邪没咋唠,光顾着往嘴里扒炒面,扒两口就抬头看一眼里屋的方向,像是怕小哥的黑包被风吹着,又像是在盼着明天快点来。
权演龙没吃太快,手里捏着筷子,眼神扫过桌上的人——吴邪嘴角沾着炒面的酱,胖子正抢潘子碗里的鸡蛋,阿宁边吃边看手机里的接站信息,顺子小口小口吃着,手里还护着松木盒。他突然觉得,方才写清单时的细、帮吴邪核对物资的耐心、此刻碗碰碗的热闹,全裹在这蜜色的夕阳里,裹在吴山居的烟火气里,比蛇沼时的任何一刻都踏实。
所谓的“巴乃备物清单”,哪里是张简单的纸。是吴邪怕小哥饿,特意标出来的“卤味牛肉干”;是胖子怕路滑,挑了又挑的“厚橡胶鞋套”;是潘子怕碎块坏,扎了两层的“缓冲布”;是阿宁怕绕路,特意调出来的“地形图”;是他自己怕吴邪慌,一笔一划记在手册上的“温矿泉水”“薄荷奶糖”“瑶寨米酒”。不是提前算好的小聪明,是你喊“找小哥”,我就立马掏纸笔;你怕漏东西,我就帮你逐样核对;你说“明天要走”,我就把所有事都安排妥帖的默契——是早不是“凑着找路的队友”,是能一起备物资、一起盼着见个人、一起往一条路上走的家人。
炒面吃完时,夕阳彻底沉下去了,檐角的灯笼被王盟点上,暖黄的光洒在地上,映着背包上晃悠的避瘴香囊。阿宁拎着背包要走,说回分部再检查遍装备,明天首接去车站汇合,走前还不忘叮嘱吴邪:“别喝太多米酒,明天早起没精神,等找着小哥,咱跟他一起喝。”
“知道啦!”吴邪挥着手送她到门口,回来时见潘子和胖子在搬背包,连忙过去搭手——大背包沉,里面装着米酒和备用鞋套,三人一起抬着,往里屋的角落放,放得离门远,怕夜里刮风灌进去凉。顺子抱着松木盒,跟在后面,轻轻把盒子放在背包旁边,又摸了摸盒上的红绳,像是在跟里面的青铜碎块说“明天就走啦”。
权演龙坐在柜台后,把备物清单最后理了一遍——红笔标的关键项全打了勾,每个人的物资都按名字分好:吴邪的防晒帽(M码)、胖子的鞋套(XL码)、潘子的雄黄粉( extra两袋)、顺子的缓冲垫、阿宁的资料、小哥的奶糖和洛阳铲……没漏任何一样。他把清单折好,塞进手册的夹页里,又把手册放进自己的背包,拉好拉链。
吴邪凑过来,蹲在柜台旁,看着他收手册,突然笑了:“演龙,你说小哥现在在巴乃干啥呢?是不是也在往旧宅走?他会不会等着咱?”
“会,”权演龙肯定地点头,“他认路,也记着咱,肯定在等。”
吴邪就着这话,又乐了,手指在柜面上轻轻划着,划的是“巴乃”两个字:“明天就能上火车,后天就能到瑶寨,大后天就能见着他——到时候我先给他递奶糖,再给他看清单,告诉他咱啥都备齐了,不用他操心。”
“嗯,”权演龙站起身,帮他把额前垂下来的头发捋了捋,“早睡,明天早起,别耽误。”
“好!早睡!”吴邪应着,往自己的房间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桂花糕,“演龙,晚安!明天车站见!”
“晚安。”权演龙笑着摆手,看着他进了房间,才转身往张起灵的房间走——把窗户关严,不让夜里的凉风吹进来;把被角又掖了掖,铺得更平整;最后摸了摸挂在床头的避瘴香囊,草药味淡却安心。
回到自己房间时,月光己经从窗缝里钻进来了,落在床头的背包上。权演龙把背包放好,掏出手册翻到最后一页,“蛇沼完结,阴山启”那行字在月光下看得清楚,轻却有力。他把手册合上,放在枕头边,躺下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里全是巴乃的样子——瑶寨口的老人举着米酒坛,笑着往碗里倒甜酒;雨林里的路顺得很,脚下踩着厚橡胶鞋套,一点不滑;张家旧宅的石门开着,麒麟纹在阳光下亮着;张起灵站在门里,伸手接过他递过去的黑包,侧兜的奶糖露出来一点,他指尖碰着奶糖的糖纸,轻轻说了句“谢谢”。
暖得很。
毕竟天一亮,就能带着标红的清单、备齐的物资、身边的家人,往广西巴乃走。往找小哥的路走,往阴山古楼的新故事走。
这趟路,不用慌,不用急。揣着记满细节的手册,攥着同伴递过来的手,心里装着“马上就能见着他”的盼头,安安稳稳,接着一起走。
(第101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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