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七带着三人在黑风寨如同迷宫般的巷道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家门面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旧的小酒馆后门。她熟稔地敲了特定节奏的三长两短,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围着油腻围裙、满脸横肉的壮汉探出头来,看到是柳七七,紧绷的脸色才缓和下来,侧身让西人进去。
“胡大哥,是我,七七。这几位是我朋友,在你这里借住几天,清净点。”柳七七笑嘻嘻地打招呼,随手抛过去一小块碎银。
那被称作胡大哥的壮汉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指了指后院角落一间相对独立、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石屋,便不再理会,自顾自回到前面忙碌去了。
这间石屋虽然简陋,但胜在僻静,有独立的出入口,不与前堂酒客混杂。
安顿下来后,柳七七毫不客气地拉过一张凳子坐下,二郎腿,晃着脚尖,目光在谢临安和李寒锋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气息微弱的李寒锋身上。
“好了,地方也找到了,现在可以说说正事了。”柳七七收敛了几分嬉笑,“这位李大哥中的是‘腐脉散’,光靠那些辅药吊着,撑不了几天。想要根治,非得‘玉髓莲’不可。”
谢临安点头:“柳姑娘之前提到,知道玉髓莲的踪迹?”
“没错。”柳七七用脚尖在地上虚画着,“黑风寨往西三十里左右,有一处‘毒龙潭’。那地方地势低洼,终年弥漫着能侵蚀内力的瘴气,潭水腥臭,据说连通着地下阴河。玉髓莲性喜阴寒,又需汲取日月精华,偶尔会在毒龙潭边那些背阴的礁石缝隙里生长出来。”
她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凝重:“不过,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善地。除了瘴气,潭水里还盘踞着一群‘铁鳞鳄’。那玩意儿皮糙肉厚,鳞甲堪比铁片,力大无穷,咬合力惊人,而且感知灵敏,非常难缠。寻常武者,别说采药,就是靠近潭边都难。”
李寒锋闻言,眉头紧锁,咳嗽了两声:“咳咳……既然如此凶险,不能……在黑市求购吗?”
柳七七嗤笑一声:“李大哥,你以为黑风寨是什么地方?玉髓莲这等宝物,一旦出现,消息根本捂不住,早就被寨里那几个大头目或者外来强龙预定了,哪轮得到我们这种没根底的外来人?就算偶尔流到市面上,那个价格……”她摇了摇头,“把咱们几个全卖了也凑不齐。”
她看向谢临安,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所以,想救李大哥,去毒龙潭搏一搏,是唯一的选择。当然,去不去,你们自己决定。我可以带路,但丑话说在前头,真动起手来,我可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
屋内陷入沉默。风险显而易见,铁鳞鳄、瘴气,无一不是致命的威胁。但李寒锋的伤势确实不能再拖。
谢临安看向李寒锋,李寒锋挣扎着想坐首身体,脸上满是愧疚与不甘:“谢兄,苏小弟,柳姑娘,为我一人,累你们涉此奇险,我……”
“寒锋兄不必多说。”谢临安打断了他,目光坚定,“我们既然同行,便是伙伴。岂有见死不救之理?”他转向柳七七,“柳姑娘,麻烦你详细说说毒龙潭的情况,以及铁鳞鳄的习性弱点。我们需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
苏静尘也用力点头,抱紧了怀中的焦尾琴:“谢大哥,李大哥,我可以帮忙!我的琴音应该能干扰那些鳄鱼!”
见三人态度坚决,柳七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好吧,既然你们不怕死,那本姑娘就舍命陪君子一回。”
她开始详细描述毒龙潭周边的地形、瘴气分布的特点、以及铁鳞鳄的活动规律和可能的弱点(如眼睛、腹部相对柔软处)。谢临安认真听着,结合系统的探查能力,在脑中快速构建着行动方案。
“瘴气会持续侵蚀内力,必须速战速决。铁鳞鳄防御强,需攻击其要害。静尘的琴音是关键,能干扰鳄群,为我们创造机会……”谢临安沉吟道,“计划如下:我和柳姑娘主攻,负责吸引和牵制鳄群,并找机会攻击其弱点。寒锋兄,你伤势未愈,不宜硬拼,你的任务是利用轻功,在我们牵制住鳄群时,以最快速度采摘玉髓莲。静尘,你占据制高点,以琴音全程干扰鳄群,尤其注意保护寒锋兄,并随时支援我和柳姑娘。”
他看向柳七七:“柳姑娘,你觉得如何?”
柳七七挑了挑眉,对谢临安迅速制定的计划有些意外,随即笑道:“听起来还不错。就这么办吧。不过,我得提醒你们,铁鳞鳄在水里的力量更大,千万别被拖下水。还有,玉髓莲附近,很可能有鳄鱼潜伏守护,要格外小心。”
计议己定,西人不再耽搁,稍作准备,便由柳七七带领,悄然离开了黑风寨,朝着西面的毒龙潭进发。
越是靠近毒龙潭,周围的植被越发显得怪异,树木扭曲,枝叶呈现不健康的暗绿色,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带着腥甜气息的薄雾,正是柳七七所说的瘴气。吸入肺中,能感到一丝轻微的刺痛和滞涩感,内力运转似乎也受到了一丝影响。
“运功护住心脉和口鼻,尽量减少呼吸。”柳七七低声道,她自己则不知从哪摸出一个小巧的鼻烟壶似的东西,放在鼻端嗅了嗅,神色如常。
谢临安默默运转内力,果然感觉那股滞涩感减轻了不少。苏静尘和李寒锋也依言照做。
穿过一片枯死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笼罩在淡绿色雾气中的巨大水潭出现在众人面前。潭水浑浊不堪,呈墨绿色,水面上漂浮着一些腐烂的水草和不知名的动物残骸,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潭边怪石嶙峋,许多礁石都半没在水中。
而就在几块巨大的、靠近潭水的礁石缝隙中,三株通体洁白、形态宛如莲花、散发着莹莹白光的植物,正静静生长着,与周围污浊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正是玉髓莲!
然而,众人的心还没来得及喜悦,就被潭水中的景象压了下去。浑浊的水面下,数条身披暗沉铁灰色鳞甲、体型硕大、如同小型舟船般的黑影,正缓缓游弋着,那冰冷无情的竖瞳,偶尔扫过岸边,带着令人心悸的凶残。
铁鳞鳄!而且数量不少!
“准备行动!”谢临安低喝一声,眼神锐利如刀。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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