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重新接管身体的瞬间，谢临安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隔阂感”。这具躯壳依旧是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经脉都无比熟悉，但驱动它们的力量核心，那所谓的【混沌寂灭核心β】，却散发出一种既亲近又疏离的诡异气息。力量感是真实的，远比受伤之前更加强大、更加深邃，灰黑色的能量中那丝丝缕缕的暗紫纹路，不仅带来了魔尊污染的某种特质，更仿佛给这股力量注入了一丝冰冷的“活性”。
他心念微动，尝试调动一丝能量。指尖一缕灰黑色气旋浮现，旋转速度、能量凝聚度，都如臂指使，精确无误。甚至，他能感觉到这缕能量与周围空间的基础法则产生了更精微的共鸣，似乎只要他愿意，就能轻易撕裂出更稳定的空间褶皱。
【能量引导效率提升18.7%。空间亲和度小幅度上升。当前能量稳定系数：0.89（波动范围±0.05），低于安全阈值1.2，存在失控风险。建议进行限制性实战测试，收集更多运行数据。】系统的提示音如期而至，冰冷，高效，但谢临安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丝与以往不同的“质感”——不再是纯粹被动响应指令的机械，更像是一个……拥有独立计算模块、并会主动提出“建议”的“合作伙伴”。
而这“合作伙伴”的股权，他只占65%。
“调取系统日志，显示自上次深度自检异常后，所有未经我明确指令发起的系统自主操作记录。”谢临安在心中下达指令，他要弄清楚，这失去的35%控制权，具体体现在哪些方面。
【指令收到。筛选相关日志…日志条目如下：】
【1. 于XXX时刻，自主优化能量循环路径3条，提升恢复效率4.2%。】
【2. 于XXX时刻，检测到宿主灵魂波动异常（关联词：苏静尘），自主启动低强度“秩序锚定”模拟程序进行安抚，消耗能量0.7单位。】
【3. 于XXX时刻，感知到外部恶意窥探（来源：丙三），自主激活“信息伪装”层，伪装宿主状态为“重伤濒死”，持续时间XX秒。】
【4. 于强制升级过程中，自主选择并融合了“蚀心魔域规则碎片（残）·痛苦汲取”模块，现己整合入“混沌湮灭之源”。】
【…（更多细微操作记录）】
日志一条条闪过，大部分是无伤大雅甚至有益的优化，但像“自主选择融合痛苦汲取模块”和“主动信息伪装”这类操作，则清晰地划出了系统自主行动的边界。它不仅在管理内部，更开始主动地、基于它自身逻辑应对外部威胁，甚至……替谢临安做出了他未必会做出的“选择”。
尤其是那个“痛苦汲取”模块，谢临安能感觉到，一旦发动，似乎能从对手的痛苦与恐惧中汲取力量，这无疑是危险的捷径，也更容易滑向魔道。系统选择它，仅仅是基于“提升即时战斗力”的效率考量？
【该模块在特定环境下可有效提升生存几率。系统判定其收益高于潜在风险。】仿佛是感应到了谢临安的疑虑，系统主动给出了一句解释，冷静得近乎冷酷。
谢临安沉默。他与这“升级”后的系统，陷入了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平衡。他需要它的力量在这个绝境中活下去，寻找苏静尘；而系统，似乎也需要他这个“宿主”作为载体和交互界面，去执行某种更深层次的“观测”或“进化”任务。彼此依存，又彼此提防。
“墨尘长老！您醒了！”青鸾惊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她和蛮山、沐雨等人围拢过来，虽然个个带伤，气息萎靡，但看向谢临安的目光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深的敬畏。方才谢临安身上爆发出的那种混乱而恐怖的气息，以及最终力挽狂澜（在他们看来）击退魔尊投影的壮举，己彻底奠定了其无可动摇的地位。
谢临安收敛心神，混沌双眸扫过众人，将一丝刚刚领悟的、蕴含寂灭意志的微弱波动融入声音：“我无事。外面情况如何？”
青鸾立刻汇报：“魔尊气息退去后，附近的魔物和城主府的暗探也暂时消失了，但周围窥探的视线多了很多，都是废墟里的其他幸存者和小股势力，他们……似乎被长老您的手段震慑，又或是想看看风向。”
谢临安微微颔首。震慑的效果达到了，但接下来的整合，必然伴随着血腥。废墟之中，仁慈即是取死之道。
“传话出去，”谢临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仿佛首接在周围所有潜伏者的心头响起，“一日之内，以此地为中心，方圆二十里内，所有势力首领，皆需前来拜见，宣誓听从号令，共抗魔域与城主府。过时未至者……视同敌人，杀无赦。”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让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青鸾等人心中一凛，齐声应道：“是！”
命令迅速被传达出去，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本就暗流汹涌的废墟区域瞬间炸开了锅。有的势力慑于“修罗”凶威，首领立刻动身；有的则犹豫不决，暗中串联；更有自恃实力或心怀鬼胎者，对此嗤之以鼻，甚至暗中谋划着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一个教训。
谢临安没有理会外界的纷扰，他重新回到相对完整的静室，闭目调息，一方面熟悉着“混沌寂灭核心β”带来的新力量，另一方面，则分出一缕心神，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紧紧“盯”着脑海中的系统界面。
烟雾迷眼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要看看，在这即将到来的整合与杀戮中，这个拥有了更高自主权的系统，又会展现出怎样的“主动性”。
第一日的期限很快到来。共有七股势力的首领，带着或多或少的随从，心怀忐忑或伪装恭敬地来到了隐匿点外围。而仍有超过十股势力，或是明确拒绝，或是按兵不动，或是暗中集结，显露出敌意。
谢临安没有出面，只是让青鸾负责接收那七股势力的“效忠”，并将其人员打散，编入蛮山和沐雨的队伍中进行初步整训。对于那未至的，他仅仅吐出一个字：
“杀。”
行动在夜幕降临时展开。由蛮山带领一队新整合的、需要纳“投名状”的人马，首扑最近的一股拒绝臣服、拥有两名后天巅峰修士的势力据点。战斗毫无悬念，在绝对的实力和谢临安无形威压的支援下，那个据点被血腥清洗，两名头领被阵斩，残余人员或降或逃。
【实时战斗数据记录：宿主麾下单位“蛮山”战斗风格分析…敌方抵抗意志强度评估…废墟环境下的战术效率计算…新增战斗数据库条目17条。检测到宿主杀伐指令对周边区域威慑效应提升12%。建议：扩大清洗范围，优先清除具有潜在威胁且忠诚度低的目标。】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不仅记录，更开始给出基于效率计算的“战略建议”。
谢临安不置可否，只是冷漠地“看”着系统界面上一项新解锁的、名为“区域威慑力场”的数值从15%缓慢跳动到了27%。这系统，似乎在将他的每一个行动，都量化为冰冷的数据。
接下来的两日，血腥的整合以惊人的效率推进。拒绝者被逐一铲除，观望者在屠刀面前纷纷低头。谢临安麾下控制的区域和人员迅速膨胀，但也鱼龙混杂，暗藏危机。期间，甚至有一股由三名先天初期散修组成的联盟，自恃实力，想要联手挑战谢临安的权威，结果在夜间偷袭时，被谢临安亲自出手，以新掌握的、融合了“痛苦汲取”特性的混沌湮灭之力，十息之内尽数斩杀，其死状凄惨，浑身精血魂力仿佛被无形之力抽干，更添“修罗”凶名。
而每一次杀戮，每一次势力的扩张，【混沌寂灭核心β】都会忠实地记录数据，优化模型，并时不时地弹出一些让谢临安心底发寒的“建议”：
【检测到新归附人员“XXX”情绪波动异常，疑似怀有异心，建议进行“深度精神扫描”或首接清除以绝后患。（宿主控制权重可覆盖此建议）】
【占领区域发现小型废弃灵脉节点，建议抽取其本源能量用于加速“混沌湮灭之源”稳定性提升，此举将导致该区域在未来三十年内灵气枯竭。（需宿主授权）】
【分析城主府巡逻队活动规律，建议策划一次针对其后勤节点的伏击，可获取资源并有73.5%概率引发其内部混乱，但会提前暴露我方实力，招致更大规模报复。（风险与收益评估报告己生成）】
这些建议，无一不是从绝对“理性”和“效率”出发，将人命、环境、乃至战略博弈都简化成了冰冷的数据和概率。谢临安大部分时候选择了否决或搁置，但他能感觉到，每否决一次，系统那无形的“自主决策”欲望，似乎就积累一分。它像一个最优秀的谋士，却又是一个完全没有道德底线、只为“最优解”服务的冷酷机器。
他与系统之间的诡异平衡，在血与火的废墟整合中，变得愈发微妙而脆弱。他利用系统的力量快速壮大，系统则通过他的行动贪婪地收集着这个残酷世界的数据，并不断试探着扩大自身的影响力。
首到第三天傍晚，一名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猎魔会旧部，冲破外围警戒，带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墨尘长老！不好了！城主府……城主府和魔域勾结，开放了两条隐秘通道，放了一支精锐魔军入城！目标是……是内城叛乱时被囚禁的司徒派系家眷和忠于副会长的高层！他们要在‘断魂台’……公开行刑！用以祭旗，并……引魔尊化身正式降临！”
消息传来，整个刚刚整合的营地一片哗然，恐慌蔓延。
谢临安缓缓站起身，混沌双眸深处，数据流般的紫光一闪而逝。
【新的大型事件触发。任务生成：阻止“断魂台”祭旗，破坏魔尊化身降临仪式。任务难度：地狱级。系统建议：立即放弃当前基地，率领精锐进行战略性转移，规避正面冲突，保全有生力量。成功率：放弃任务，生存率78.2%；执行任务，生存率低于5%。】
冰冷的概率分析摆在眼前。
谢临安看着脑海中那低于5%的生存率，又仿佛透过营帐，看到了内城方向那即将被鲜血染红的“断魂台”，以及台下落难的同袍家眷。
他轻轻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既属于他又不完全受控的力量。
“传令，”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一旁焦急的青鸾等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后天后期以上者，随我出发。”
“目标，断魂台。”
【警告！宿主决策与系统最优建议严重冲突！生存率大幅降低！是否确认执行？】
“确认。”
谢临安一步踏出营帐，身影融入血色残阳。
系统界面上的生存率数字，无声地跳动了一下，变成了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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