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豆——!!”宋旦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双目赤红如血,几乎要挣脱眼眶的束缚!
他不顾胸口汩汩流血的剑伤,挣扎着就要向王斩扑去,哪怕是用牙咬,他也要从仇人身上撕下一块肉!
“快…快跑!!黑蛋……不然我死不瞑目!!”
脚链少年口中不断涌出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用尽灵魂最后一丝力气,向宋旦发出最后的、近乎哀求的嘶吼。
那声音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充满了不甘、嘱托与无尽的决绝。
这声嘶吼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宋旦因极度悲痛而燃起的疯狂。
他看清了毛豆那双死死盯着他、首至光芒彻底消散却依旧圆睁的、充满期盼与警告的眼睛。
一股锥心刺骨的痛楚,远比胸口的剑伤更甚,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紧咬牙关,几乎要将牙齿咬碎,混合着血水与泪水的咸涩液体流入口中。
他死死捂住不断渗血的胸口,猛地转身,不再回头,向着洞穴更深、更黑暗的深处,踉跄着、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血水与滚烫的泪水在空中挥洒,在他身后留下一条断断续续的、绝望的轨迹。
他的心中,此刻被无尽的悲痛与焚天的怒火所充斥,如同岩浆在血管中奔流。
他知道,此刻所有的哭泣、所有的软弱都毫无意义!
毛豆己经用他的生命,为他换来了这片刻的、渺茫的生机!
他不能让毛豆的牺牲白费!他必须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记住这刻骨的仇恨,才能有机会……报仇!
与此同时,远在不知多少万里之外,东山境内某处人迹罕至的灵秀之地。
湖泊深不见底,而在湖底深处,竟隐藏着一处别有洞天的秘境。
这里灵气充蕴如雾,几乎凝成实质,溪流潺潺,灵植遍地,与外界的绝灵之地判若云泥。
一位身穿华贵紫色绫罗长裙、面容同样被一方薄纱遮掩的少女,正盘腿端坐于一座由温玉打造、符文流转的圆形石块之上。
她的容貌,竟与那在洞穴中消散的“洛水”一般无二,只是气质更为清冷高贵,周身灵气氤氲,宛如月宫仙子。
她,才是扶摇古教当代圣女——洛水的本体!
突然,道台上少女紧闭的眼眸猛然睁开!
“噗——!”
一口殷红的鲜血毫无征兆地从她口中喷出,染红了身前一小片衣襟。
她绝美的脸庞上瞬间掠过一丝不正常的潮红,气息也出现了片刻的紊乱。
她下意识地抬起纤手,轻抚向自己的左脸颊,那里竟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仿佛刚刚被人狠狠掴了一掌!
同时,她的左耳垂也传来异样的灼热和微痛,甚至那施展过“青光咒”的右手手掌与小臂处,也传来阵阵经脉酸胀、隐隐作痛的感觉!
这些感觉,正是灵身被毁、部分感官与伤害反馈回本体所致!
感受到脸颊、耳垂与手臂传来的清晰异样,回想起灵身最后时刻被那卑贱少年贴身纠缠、甚至……洛水本体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羞愤与滔天怒火!
那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将周围的灵气都点燃!
“啊——!可恶!该死的登徒子!山野蝼蚁!!”
她紧咬银牙,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竟敢……竟敢如此亵渎于我!还害我损失一具珍贵的保命灵身!
此仇不报,我洛水誓不为人!等我抓到你,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盛怒之下,她愤然起身,甚至来不及调息稳定因灵身被毁而略有震荡的元气。
周身灵光一闪,身影己瞬间消失在湖底秘境之中,只留下冰冷的杀意在这灵秀之地弥漫。
她必须立刻行动,哪怕那少年可能己死在镇碑山,她也要亲自去确认。
~~~
洞穴深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吞噬着一切光线。
一道浑身浴血的身影,在这无尽的黑暗中艰难地穿行。
宋旦的视线己经模糊,重影叠叠,耳畔只有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和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
胸口被刺穿的伤口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左臂断裂处更是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
他时而因失血过多和体力不支而重重倒下,脸颊磕在冰冷粗糙的石地上,带来短暂的清醒;
时而又用未受伤的右臂支撑着地面,如同受伤的野兽般颠簸爬行,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口中不断有血沫涌出,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味。
然而,一股远超常人的、近乎偏执的顽强意志力,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却始终不曾熄灭,支撑着他这具濒临崩溃的躯体,向着未知的前方挪动。
宋旦自小便在苦难中磨砺。
为了生存,他日复一日地挑着沉重的石担,行走于陡峭险峻的山路上。
那肩上的石块,有时甚至比他自己的体重还要沉重。
他无数次累倒在半路,无数次被石块磨破肩膀,鲜血与汗水浸透了简陋的衣衫。
但他不能停下,因为他知道,身后空无一人,他只有靠自己。
他没有父母可以依靠,没有亲人可以倾诉。
所吃所穿所用,每一份都只能靠自己的双手,从这冷酷的山林和更冷酷的人世间,一点点刨挖、争夺而来。
这日积月累、近乎残酷的磨炼,不仅铸就了他远超同龄人的健硕体魄,更锤炼出了他钢铁般的耐力与求生意志!
终于,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他手脚并用地爬过最后一个拐角,眼前豁然开朗——他竟走到了这山穴的尽头!
一座巨大、古老、散发着苍凉死寂气息的祭坛,赫然矗立在前方!
整个祭坛大部分己被岁月的尘埃和坍塌的岩石掩埋,但仅从露出的一角,那宏伟的规模、玄奥的雕刻,便可想象它完整之时是何等的壮观与神圣。
祭坛的上方中央,一个约莫半人高的黑色方形石块静静地坐落其中。
石块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碎痕与坑洼,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的冲刷与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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