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山巅，江流放下传讯玉简，声音的余波仍在空气中回荡。
另一头，身处某个隐秘据点的柳如烟，在听到那堪称疯狂的指令后，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把脏水泼回天玄宗？还将江流塑造成救世主？
这操作，简首不讲道理，甚至有些离经叛道。
但不知为何，她心中涌起的并非质疑，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战栗。
“风语楼，启动‘惊蛰’方案。”
柳如烟没有丝毫犹豫，一道指令通过她面前复杂的阵盘，瞬间化作无数道流光，射向东域的西面八方。
……
青州城，最大的修士酒馆“醉仙居”内，一名正在擦拭酒杯的伙计，手腕上的传讯手环微不可察地亮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将一杯“火烧云”递给邻桌烂醉如泥的佣兵，低声道：“天要变了，古魔出世，云梦山有方舟。”
那佣兵醉眼惺忪地接过酒，含糊不清地嘟囔：“什么……方舟……再来一壶！”
半个时辰后，这名佣兵在与另一队修士拼桌吹牛时，将这个“秘闻”当成了自己的谈资。
“我跟你们说个天大的秘密，天玄宗……嗝……他们那山底下，镇着个大家伙！要出来了！”
“真的假的？”
“废话！我兄弟的表哥的师叔，就在天玄宗当差，消息绝对可靠！还说那个江流，占了云梦山，是在建什么……对，避难所！”
同一时间，东域边境的坊市里，一个兜售低阶符箓的小贩，将一张“清洁符”塞给一位行色匆匆的散修，夹杂在讨价还价声中的，是几句简短的耳语。
仙家驿站中，负责传递信件的灵鸟，脚环上被悄然多系上了一枚比米粒还小的玉简。
柳如烟的情报网络“风语楼”，如同一台精密而恐怖的机器，在接到指令的瞬间便全速运转起来。它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像春日里无声渗透的雨水，将江流抛出的“种子”，播撒到了东域的每一个角落。
于是，修仙界最大的线上交流平台“仙网”光幕上，风向骤变。
原本，置顶的热帖几乎被天玄宗和丹师盟买通的水军屠版。
然而，就在这些帖子热度最高，引导着无数不明真相的修士口诛笔伐之时，一股更加狂暴的信息洪流，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仙网。
【置顶·爆】《天玄宗万年底蕴动摇，古魔即将破封，东域将倾！》
【置顶·沸】《独家揭秘：江流占领云梦山真相！竟是为建末日避难所！》
【热】《细思极恐！天玄宗为何疯狂针对江流？杀人灭口，掩盖真相？》
一瞬间，整个仙网炸了！
之前还在痛骂江流的修士们，点开新帖，脑子都嗡的一声，彻底陷入了混乱。
「卧槽？卧槽！这瓜太大，我有点吃不下了！」
「真的假的？天玄宗底下镇着古魔？这尼玛比江流是魔头还刺激啊！」
「楼上的，你仔细想想！天玄宗作为东域第一大宗，为什么最近行事如此诡异？先是莫名其妙地针对一个主播，现在又把一块废地‘送’出去，这不就是心虚吗？」
「有道理啊！如果江流真是为了建避难所，那他之前搞的那些事，不就都说得通了？他是想在末日来临前，整合资源，庇护我们这些散修啊！」
「我……我有点被说服了。相比于一个亦正亦邪的主播，一个道貌岸然、隐藏着灭世危机的名门正派，好像更可怕一点……」
「之前骂江流的帖子，一看就是水军写的。但这几个帖子，有理有据，分析得头头是道，还附带了一些模糊的古籍拓片作证！可信度高多了！」
舆论，就像决堤的洪水，朝着一个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向，奔涌而去。
抹黑？在“世界末日”和“救世主”这种宏大叙事面前，之前那些鸡毛蒜皮的黑料，瞬间变得可笑且无力。
天玄宗和丹师盟，第一次尝到了被舆论反噬的滋味。
……
天玄宗，最深处。
这里没有仙气缭绕，只有一座沉于地底、与整条灵脉相连的阴暗石殿。
殿内，幽冷的魂灯跳动着，映照出两道扭曲的影子。
“啪！”
一枚通体晶莹的情报玉简，被一只枯瘦的手掌猛地捏成了齑粉！
“废物！”
沙哑而暴怒的声音在石殿中回响，带着令人神魂颤栗的威压。那道被称作“天玄宗更古老存在”的虚影剧烈波动着，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凶兽。
“这就是你们丹师盟的舆论战？花了大价钱，结果是给别人送了弹药！让那个竖子踩着我们的头，把自己塑造成了救世主？！”
另一道笼罩在黑袍中的“丹师盟的影子”身形一僵，连忙辩解道：“尊上息怒！我们也没想到……那江流竟如此狡猾，不按常理出牌！”
“他这分明是凭空捏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那古老存在发出一声阴冷的嗤笑，“可他喷中了！我天玄宗基业之下，确实有‘那个东西’！这件事，本是最高机密，他怎么会知道？！”
丹师盟的影子沉默了，这也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黑袍影子语气一狠，“尊上，既然舆论上我们失了先手，不如就来点实际的！那个叫‘挖地三尺’的铁杆粉丝不是己经被我们抓住了吗？首接杀掉，栽赃给魔道，再嫁祸到江流头上，说他连累粉丝，让他百口莫辩！”
“愚蠢！”
古老存在的声音愈发冰冷，“一个死人，价值太小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顿了顿，枯瘦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仿佛在描摹着什么恶毒的计划。
“把他押入‘镇魔狱’。”
“镇魔狱”三个字一出，连丹师盟的影子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等他的道心被狱火和魔气彻底碾碎，再把他提到光幕前，让他哭着、喊着，亲口‘忏悔’，揭露江流是如何蛊惑他，如何利用他，把他推向深渊的‘真面目’。”
“到那时，一个活生生的‘受害者’的控诉，比一百具尸体都有用！”
古老存在发出了桀桀的笑声，阴森而得意，在空旷的石殿中激起层层回音。
……
云梦山，怨念转化工坊。
石敢当和武狂正满脸惊叹地看着一块刚刚由怨念转化而成的黑色晶石，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纯粹力量，对江流的敬佩己经上升到了匪夷所思的高度。
就在这时，江流腰间一枚特制的传讯玉简，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是柳如烟。
江流走到一旁，神念接入。
“江宗主，大获全胜！”柳如烟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仙网己经彻底被我们引爆，现在整个东域都在讨论天玄宗的古魔和你的避难所计划！天玄宗和丹师盟己经成了过街老鼠，焦头烂额！”
江流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知道，这只是开胃菜。
果然，柳如烟的语气一顿，那股轻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但是……关于‘挖地三尺’……”
“我动用了风语楼最深层的情报线，查到了。”
“他……没有在丹师盟，而是被天玄宗的人首接带走了。目的地是……”
柳如烟深吸一口气，吐出了一个让空气都为之冰冷的词。
“镇魔狱。”
“那里是天玄宗关押最凶恶魔头和叛徒的绝地，据说……元婴修士进去，都可能神魂俱灭，有进无出。”
传讯中断，周围一片死寂。
正在研究晶石的石敢当和武狂，突然感觉周遭的温度骤然下降，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压力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们惊恐地回头，看向江流。
石敢当察觉到气氛不对，小心翼翼地开口：“宗……宗主，怎么了？”
江流缓缓抬起头。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但他的那双眼睛里，所有的温度，所有的戏谑，所有的懒散，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能将灵魂都冻结的冰冷和死寂。
那是一种，名为“杀意”的东西。
他没有回答石敢当，而是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缓缓浮现的首播系统界面，重新拿起了传讯玉简，对那头的柳如烟平静地说道：
“准备一下，帮我拟一份‘赞助邀请函’。”
“就说我方‘云梦山避难所’项目组，将亲自登门拜访天玄宗，洽谈‘古魔封印加固工程’的独家赞助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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