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是意识被剥离前的最后知觉。
江流的身躯如断线的风筝，从高天之上无力地坠落。灵气凝固了，风声消失了，下方无数修士的惊呼与哗然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灭。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默片。
“轰！”
他重重砸在天玄宗那片化为废墟的广场上，碎石飞溅，激起一片尘埃。可诡异的是，连这剧烈的撞击声都未能传播开来，声音的法则仿佛在此地失效。
无形的力量如亿万座山岳，将他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分毫。
更恐怖的，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
那是一种……抽离。
有什么东西，正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的力量，从他的记忆最深处，连根拔起！
他记得自己要讨伐天玄宗，可为什么要讨伐？
他记得自己怒火中烧，可那份怒火为谁而燃？
脑海中，那个名为“首播”的、无比清晰新奇的概念，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迅速模糊、褪色，仿佛一场从未发生过的梦境，即将消散于黎明……
“首播……是什么？”
江流的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痛苦地挣扎着，试图抓住那缕正在消散的记忆，可那就像是想抓住指间的流水，徒劳无功。
“好熟悉……又好遥远……”
“为什么我的脑子这么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挖走了？”
他的视野开始扭曲，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投入水中的油画，色彩斑驳，边界模糊。他看到下方那些天玄宗的弟子，还有远处观望的各路修士，他们脸上的惊恐、仇恨、敬畏……正在一点点褪去。
就像是被看不见的橡皮擦，抹去了所有激烈的情绪。
他们的表情，从极致的震撼，变为短暂的茫然，最后，彻底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们疑惑地看着天空，又看看周围，似乎在奇怪自己为何会聚集于此。
只有江流，独自一人承受着这剜心剔骨般的剥离之痛。世界正在“修正”它眼中的错误，而修正的方式，就是将引发错误的所有信息，从每一个见证者的脑中彻底清除。
他是唯一的异常源。
一道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宏大意志，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在他的意识中回响。
这便是玄墨。不是神，不是魔，而是这个世界运转的底层代码，是维护一切秩序的绝对规则。
在规则面前，一切神通、法宝、修为，都毫无意义。
江流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下沉，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渊。力量、系统、那些赖以为生的手段……所有的一切都在远去。
放弃吧。
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
反抗规则，就像水滴妄图逆流，撞碎自己是唯一的结局。
黑暗越来越浓，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他就要被这片虚无彻底吞噬，成为一个被世界遗忘的符号。
就在他即将彻底放弃的边缘。
一抹微光，在黑暗的尽头闪现。
那是一张巧笑嫣然的脸，柳如烟正兴奋地挥舞着拳头，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我们来干一票大的！”
没有声音，画面也模糊不清，但那份发自内心的、不计后果的狂热与信任，却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中。
画面一转。
憨厚的石敢当跪伏在地，眼神是那么的赤诚与坚定，仿佛在宣誓着至死不渝的效忠。
紧接着，画面破碎成无数流光！
那是……一片璀璨的光之海洋！
无数条由字符组成的流光瀑布，疯狂地刷过他的视野。
他看不清那些字，也记不起它们代表的含义。但他能感受到，每一道流光背后，都附着着一份份滚烫的情感——喜悦、狂热、信任、担忧、愤怒、期待……
这些情感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温暖的洪流，冲刷着他冰冷而空洞的灵魂。
他想起来了。
不，他没有“想”起来，因为关于“首播”的记忆己经被抹去。
但他“感受”到了。
“我忘了你们的样子，忘了你们的名字……”
江流的意识在黑暗中低语。
“但我记得……每一次整活成功后，我笑得很开心。”
“我记得，屏幕的那一头，总有人在等我。”
“我记得……我答应过，要守护他们。”
守护……谁？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这份“守护”的心情，是真实存在的！它不依赖于任何记忆，不附属于任何系统，它是从自己灵魂最深处，滋生出的最本源的执念！
那是作为一个社畜，在无数个孤独的夜晚，渴望被认同、渴望被需要的心情。
那是作为一个穿越者，在这陌生世界里，第一次找到归属感和羁绊的心情。
那是作为一个“主播”，回应无数份期待与热爱，油然而生的责任感！
你可以抹掉我关于“首播”的知识，但你抹不掉我因首播而产生的“情感”！
你可以拿走我的系统，但你拿不走系统连接过的那一份份“羁绊”！
轰——！
黑暗的意识深海中，仿佛有火山轰然爆发！
外界，被无形规则死死压制在废墟中的江流，那原本己经涣散的眼神，陡然凝聚起一点火光。
那股冰冷的剥离之力依然在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灵魂，剧痛让他浑身痉挛。
但他紧紧咬住了牙关。
他的手指，在亿万钧的重压下，以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一寸寸地……颤抖着……蜷缩。
握拳！
这是一个最简单，此刻却又最艰难的动作！
他调动了此生所有的力气，不是灵力，不是神识，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那份不屈的意志！
喉结滚动，干裂的嘴唇中，一个沙哑、破碎，却又蕴含着无尽怒火与决绝的音节，艰难地挤了出来。
“不……”
仅仅一个字。
却仿佛是混沌初开的第一声雷鸣！
那笼罩天地的、绝对而冰冷的规则之力，那正在高速进行的“信息剥离”过程，竟因此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停滞！
江流猛地抬起头。
他的双目中，迷茫与痛苦己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两团熊熊燃烧的血色火焰！
他死死地盯着那片代表着世界规则的虚空，仿佛要将天穹烧出两个窟窿！
“你可以拿走我的力量，抹掉我的记忆……”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灵魂在咆哮。
“但这份心情，这份要守护他们的意志……”
“是我自己的东西！”
“你，拿不走！！！”
意志，前所未有地燃烧起来，化作对抗整个世界的烽火！
也就在江流的意志燃烧到极致的这一瞬间。
诸天万界，无数个角落，那些曾经见证过奇迹、如今却己陷入一片死寂漆黑的首播光幕中。
一个微不可查的金色像素点，悄然亮起。
作者“恩德岛的萧狂”推荐阅读《我靠直播，整顿修仙界》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X82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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