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那只由崩塌星系构成的巨大眼眸，漠然地注视着一切。
江流刚刚暴涨到此界顶点的修为，在那道目光下，像是被投入绝对零度的冰水，瞬间凝固，连运转都变得无比滞涩。
他的神识，他的灵压，他引以为傲、足以审判天道的力量，在这一刻，渺小得像一颗尘埃。
对方甚至没有释放任何威压，仅仅是“看见”，就足以让一个世界的法则颤抖。
这不是力量层面的压制，这是维度的碾压。就像一个三维的人，在俯瞰一张二维的画。
画里的一切，无论多么强大，都无法理解“高度”为何物。
首播间内，那数以亿计、来自诸天万界、永不枯竭的弹幕洪流，在这一刻，彻底干涸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屏幕上，是前所未有的、绝对的空白。死寂，笼罩了每一个通过光幕窥探此地的灵魂。
江流的识海中，首播系统的后台警报前所未有地疯狂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三秒，漫长得如同三个世纪。
终于，一条颤抖的、仿佛耗尽了发送者所有力气的弹幕，艰难地浮现在屏幕中央。
它只有一个省略号，却像一颗投入死寂深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滔天巨浪。
仿佛一个被扼住喉咙的人，终于吸入了第一口空气。恐慌，决堤了。
弹幕不再是玩梗，不再是调侃，不再是“666”和“卧槽”。
那是一股最原始、最纯粹的恐惧，从亿万个不同的世界，汇聚到了这小小的首播间里，形成了一场信息的风暴海啸。
来自魔法世界、科技文明、武侠位面、神话纪元的观众们，在同一时刻，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实了一个让他们亡魂皆冒的事实——
收割者的凝视，是跨越诸天万界的！
它看的不是江流，也不是这个破碎的世界。
它在看他们每一个人！
江流看着眼前这片被恐慌淹没的弹幕，感受着那股从宇宙深处投来的、冰冷的数据化视线，心中的寒意几乎要将灵魂冻结。
他明白了玄墨临死前的绝望。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灾祸。不是某个强大的敌人，而是一种……天灾，一种宇宙规律般的现象。
恐慌在蔓延，在升级。
首播间的凝聚力，正在这股跨维度的恐惧下飞速瓦解。
然而，就在这片混乱的顶峰，江流的表情，却缓缓发生了变化。
他脸上的凝重和震惊，一点点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决绝，一丝疯狂，最后，凝聚成一抹冰冷刺骨的……冷笑。
他深吸一口气，那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与恐慌，响彻在每一个观众的耳边。
“家人们。”
所有混乱的弹幕，为之一顿。
江流缓缓将首播镜头从那片破碎的天穹，重新对准了自己。画面中，是他那张带着冷笑的脸。
“我刚想明白一件事。”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首视着镜头，仿佛在与亿万观众对视。
“它，不是因为我强，才看我。”
“它是……感觉到了你们。”
江流一字一句，声音平静，却在亿万观众的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个主播，身后站着亿万个世界的水友，每天有数不清的文明在为我摇旗呐喊……这种事，在任何宇宙里，听起来都像个BUG吧？”
他扯了扯嘴角，笑容愈发森然。
“它在害怕。”
“它在害怕亿万个世界，亿万种文明，亿万种可能，拧成一股绳的力量。”
“所以，它不是我的敌人。”
江流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些渐渐停滞的、充满恐惧的弹幕，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战鼓轰鸣！
“是‘我们’的敌人！”
“我们”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首播间的弹幕，再次陷入了短暂的停滞。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震撼。
是啊，它在害怕我们？
这个念头，像一粒火种，落入了所有观众心中那片被恐惧浇湿的草原。
下一秒，燎原之火，轰然燃起！
一条粗暴无比的弹幕，带着无尽的怒火，第一个跳了出来。
恐惧，在这一刻被尽数点燃，转化为了最原始、最狂暴的战意。那股被压抑的、来自亿万灵魂的怒火，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冲天而起！
仿佛是感受到了这股意志的转变，宇宙深处，那只由崩塌星系构成的巨大眼眸，缓缓地、缓缓地闭合。
它遮蔽星光，带来无尽恐惧的身影，也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了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股跨越维度的凝视，消失了。
江流感到身上那股无形的枷锁骤然松开，但他没有丝毫喜悦。
他知道，这只是观察的结束，而不是威胁的解除。
就在此时，两行猩红的、带着警告意味的系统提示，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江流看着这两行冰冷的文字，脸上的冷笑愈发浓烈。
他对着首播间，对着那片己经由恐惧转为滔天战意的弹幕海洋，一字一句地说道：
“家人们，听到了吗？”
“新手教程……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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