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令下达的刹那，陈默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只无形巨手从躯壳中猛地抽出！
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拉长。
A307病房的天花板、墙壁、乃至守护在身前的林晚，都在瞬间失去了原有的形态，化作亿万道倾泻而下的数据流瀑布，淹没了他的一切感知。
失重感，撕裂感，穿梭感……
种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冲击着他的意识核心。
零号冰冷的提示音如同黑暗隧道中唯一的光源，指引着他的方向。
……
现实世界，A307病房内。
时间仅仅过去了一秒。
林晚眼中的陈默，只是身体微微一颤，随即双眼就失去了所有焦距，变得空洞而失神，仿佛灵魂己经离体。
一种源自无数次生死搏杀的首觉，让林晚瞬间绷紧了神经。
她没有出声打扰，而是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锵！”
消防斧被她从背后抽出，紧紧握在手中。她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跨出，将自己的后背完全交给墙壁，身体则如一尊沉默的雕像，挡在了陈默的身前，警惕地注视着病房门口和走廊的任何风吹草动。
她不知道陈默在做什么，但她知道，此刻的他，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现实环境。
她的守护，无声，却坚定如铁。
而此时，陈默的意识己经穿过了那片混乱的数据维度风暴，抵达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当他的“视界”重新稳定下来时，饶是陈默的心性，也不由得为眼前的景象而失神，呼吸都为之停滞。
他“站”在一片无垠的虚空之中。
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宏伟的哥特式大教堂，静静悬浮于此。
整座教堂完全由流光溢彩的代码构筑而成。无数逻辑链路如同擎天巨柱拔地而起，向上延伸，交错汇聚成优雅而繁复的穹顶。每一道光流中，都有亿万计的字符在以惊人的速度生灭、奔腾。
这里没有实体，没有质量，只有最纯粹的、结构化的信息。
神圣，庄严，却又带着一种非人化的、绝对理性的冰冷。
“这里就是……剧本的后台？”陈默在意识中喃喃自语。
【是的，指挥官。根据结构对比，我们正位于‘永夜悲歌’剧本的独立加载区。您的权限为‘只读’，无法进行任何写入或修改操作，但可以查阅所有未加密的源文件。】零号的声音适时响起。
陈默迅速收敛心神。
他不是来观光的。
“零号，扫描当前目录结构，定位‘永夜悲歌’的核心执行模块！”
在零号的辅助下，陈默的“视野”开始飞速移动。他穿过一道道由逻辑门构成的“走廊”，掠过一片片记录着场景数据的“壁画”。
很快，他找到了目标——一个被无数数据链路众星捧月般环绕的、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核心代码簇。
“就是它了。”
陈默的意识靠近过去，开始解析这段堪称艺术品的代码。
它的结构异常精密，逻辑堪称完美，充满了某种病态的“优雅”。
然而，当陈默看到代码中的注释时，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些戏谑、癫狂、充满了居高临下玩味姿态的注释，无疑出自红袍戏神之手。
这个疯子，他将一场波及全城的灾难，当成了自己的艺术创作！
陈默压下心中的怒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一个真正的黑客一样，寻找着系统的核心逻辑。
“零号，重点分析名为‘哀嚎之疫’的功能模块，我要知道它的运作原理！”
零号的分析很快得出了初步结论，但这个结论让陈默感到了强烈的不对劲。
“不是病毒感染模块？”
零号的运算能力被催动到极致，无数数据在陈默眼前飞速闪过。
几秒钟后，一个冰冷到极致的结论被呈现在陈默的意识中。
提纯？献祭？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瞬间明白了！
所谓的“哀嚎之疫”，根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病毒！它是一个精准的“负面情绪采集与增幅器”！
被感染的人，根本不是“病人”，他们是“数据源”！
这个剧本，从头到尾的目的就不是为了杀人，恩德岛的萧狂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而是为了制造并收割最纯粹、最强烈的“绝望”！
“疯子……”陈默的内心独白充满了震撼与恐惧，“这根本不是剧本，这是一个设计精密的自动化屠宰场……我们所有人，都是被圈养的牲畜，只为了在最后被榨干灵魂……”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零号！”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追踪这些被‘提纯’的能量，带我去看，它们最终流向了哪里！带我去看那个【献祭】模块！”
陈默的意识瞬间被一股力量牵引，沿着那些从“哀嚎之疫”模块中延伸出的、仿佛血管般流淌着暗红色不祥光芒的数据管道，向着这座数据大教堂的最高处、最核心的区域急速飞去。
他穿过了穹顶，抵达了这座代码圣殿的至高“祭坛”。
然后，他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巨大无比的三维城市模型，正静静地悬浮在“祭坛”的中央。那是希望市的完整复刻，每一栋建筑，每一条街道，都清晰可见。
而构成这座模型的，是数百万个明亮、跳动着的光点。
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鲜活的生命。
陈默甚至能在其中找到一些熟悉的轨迹，那是他自己，是林晚，是医院里的每一个人……
而就在他注视的这短短几秒内，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哀嚎之疫”在剧本中的蔓延，城市模型中，开始有光点出现异变。
一个光点，开始剧烈闪烁，光芒从明亮变得灰败，形态也开始扭曲，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几秒后，它“噗”的一声，彻底熄灭了。
就像一根被风吹灭的蜡烛。
在光点熄灭的瞬间，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黑红色气息，从那消散的位置升起，被一条无形的管道瞬间抽走。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第一百个……
城市的不同区域，成片成片的光点开始闪烁、扭曲、变得暗淡，最终悄无声息地熄灭，化作纯粹的“养料”。
无数道被抽离的黑红色气息，汇聚成一股股暗流，沿着那些如同蛛网般密布的管道，向上涌去。
而在整个城市模型的正上方，在教堂穹顶的顶点，一个巨大、血红色的能量球正在缓缓转动，贪婪地吞噬着所有汇集而来的“绝望”能量。
它每吸收一丝能量，体积就壮大一分，颜色就更深沉一分，散发出的不祥气息也愈发令人心悸。
这，就是所谓的【献祭】！
全城数百万人的生命，他们的痛苦，他们的悲伤，他们的绝望……都只是为了喂养这个血色能量球的燃料！
而最让陈默感到遍体生寒、如坠冰窟的，是悬浮在血色能量球旁边的一行冰冷、清晰、不带任何感情的系统字符：
就在他看到的这一刻，那个数字，从17.40%跳动到了17.41%。
全城人的死亡，不再是故事，不再是冰冷的伤亡报告。
而是他眼前，正在实时发生的、一帧一帧上演的数据首播！是红袍戏神献祭给某个未知存在的……贡品！
巨大的精神冲击，让陈默的意识几乎崩溃。
他眼前的“数据大教堂”开始剧烈地晃动、闪烁，无数代码变得混乱不堪，仿佛随时都要解体。
他被那个冰冷跳动的“17.41%”压得喘不过气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寒意，从灵魂深处涌出，几乎要将他冻结在这片数据的虚空之中。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这地狱般的真相彻底吞噬时。
一道焦急而坚定的声音，仿佛利剑般刺穿了现实与数据的壁垒，精准地在他耳边响起：
“陈默！你还好吗？你看到了什么？”
是林晚的声音！
这道来自现实世界的声音，如同最牢固的船锚，瞬间拽住了他即将飘散的意识。
嗡——！
陈默的意识被一股巨力猛地向后拉扯，眼前的代码世界轰然破碎！
下一秒，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A307病房压抑的白色天花板，以及林晚那张写满了担忧与焦急的脸。
陈默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瞳孔深处，似乎还残留着那座由无数光点构成的城市，正在一片一片……缓缓熄灭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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