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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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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柚踏进家门时,指尖还残留着雨水的凉意。热水哗哗漫过肩头,将白日里的委屈与狼狈一并冲刷,氤氲的水汽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窗外渐沉的暮色。等她裹着浴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出来,窗外己是浓墨般的黑,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心事。

另一边,周时言将哭到浑身发颤的苏柚送回家后,便驱车返回了自己的住处。换下来的衬衫还带着她的泪痕与雨水的湿冷,静静摊在沙发上,布料褶皱里仿佛还残留着她哽咽的气息。周时言凝视着那片濡湿的痕迹,目光沉沉,竟不知不觉出了神。

房间角落的行李箱早己收拾妥当,衣物叠得方方正正,一丝不苟地码在里面,只待最后拉上拉链,便要随着主人奔赴下一个远离这座小岛的目的地。

“小言,这个给你。”门外传来罗叔的声音,他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走进来,层层密封的袋子里,是刚从村民手中收来的干货。

周时言抬眼:“您一大早出去,就为了弄这些?”

“嗨,你爷爷啊,就好这口鲜。”罗叔把袋子放在行李箱旁,语气带着几分狡黠,“我跑了好几家才收齐的,到时候你带回去,可别说我弄的。”

“爷爷又不傻,我也没心思琢磨这些。”周时言拿起布袋,随手捋了捋,塞进了行李箱最深处,避开了显眼的位置。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说真的,爷爷身体越来越差了,您真不跟我回去看看?”

罗叔摆了摆手,眼神骤然飘远,落在窗外迷蒙的雨雾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不了。”他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这个儿子,当年给周家丢尽了脸,就不回去添乱了。在这岛上当我的村医,挺好的,你帮我告诉他,我一切都好。”

罗叔本名周罗砚,是周时言爷爷最小的儿子。二十多年前,他还是市医院里前途无量的外科医生,可母亲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却彻底改写了他的人生。尽管他拼尽全力抢救,终究没能留住母亲的生命。这份无力感化作利刃,让他恨了自己许久,最后毅然脱下白大褂,躲到这座偏远的小岛上,一待就是半生。

“叔,当年的事,真不是你的错,爷爷他……”周时言想安慰,话到嘴边却被罗叔的沉默堵了回去。有些坎,终究只能自己跨过去。

罗叔转而看向他,话题陡然一转:“小言,那你呢?真打算彻底不做医生了?”

周时言缓缓摇头,指尖无意识地着行李箱的拉链。“爷爷身体撑不住了。我爸刚走那两年,他还能硬扛着公司的事,这两年人老了,精力大不如前。他能答应让我在三十五岁前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己经够纵容我了,现在,该我回去帮他了。”

“嗯,知道了,路上小心。”罗叔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要走的事,跟柚子说过没?”

这句话让周时言的动作猛地一顿。夏午看她哭得那么伤心,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只受了伤的小兽,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明天吧,明天再跟她说。”

“桃子走的时候,这丫头就哭了好久。现在你也走,估计又要大哭一场了。”罗叔叹了口气。

周时言低头继续收拾东西,语气刻意放得轻松:“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桃子,顶多算个路过的客人而己。”

可他捏着衣物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罗叔看着他口是心非的样子,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就是当局者迷。就算柚子把你当普通朋友,那你呢?看到她冒雨跑出去,怎么二话不说就拿着伞追了?大半夜的陪她在顶楼吹风聊天,怕她想不开,这也是普通朋友会做的?”

“叔,您太八卦了。”周时言避开他的目光,耳根却悄悄发烫。

“在这小岛上,什么事能瞒得过我?”罗叔语重心长,“出了岛,路要怎么走,人要怎么选,你自己想清楚。”说完,便转身下了楼,留下周时言一个人在房间里。

他拿出手机,点开与苏柚的聊天记录,指尖划过那些琐碎的问候与玩笑,不知不觉己经快三个月了。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他轻声呢喃:“周时言,你可比人家大了整整十岁啊。”

话音落下,他将手机倒扣在桌上,像是要隔绝那些不该有的思绪。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也敲打着他那颗故作平静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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