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悄无声息地漫过远山的脊梁，将薄纱般的光辉洒向城市边缘一个安静的小镇。
第一缕炊烟刚刚从某户人家的烟囱里袅袅升起，像是给新的一天发出的信号。青石板路上还沾着露水，倒映着逐渐明亮起来的天空。
卖豆腐的老大爷推着吱呀作响的三轮车穿过雾气缭绕的街巷，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在清晨的空气里格外清晰。
镇子的东头，一户农家小院里，数十盆鲜花开的正好，各色花瓣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一女孩坐在小木凳上，身子微微前倾，双手用力的搓洗着她面前水盆里的衣物。
淡蓝色的碎花T恤洗得己经有些发白，贴合着她纤瘦的身形。白色的清凉长裤被利落地挽到膝盖处，露出一截光滑的小腿。塑料拖鞋的鞋底己经有些开胶，随着她用力搓洗的动作，发出细微的啪嗒声。
她扎着双马尾，辫子随着搓洗的动作轻轻晃动，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额角。搓洗一会儿，她便抬起手臂，用手腕内侧擦去即将滴入眼中的汗珠。水盆里的泡沫沾上了她的手臂，在晨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彩虹。
尽管穿着朴素，未施粉黛，但女孩面容姣好，圆润的鹅蛋脸上，皮肤因常年劳作而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单眼皮，眼角微微上挑，在当下女孩双眼皮流行的审美里显得独树一帜。此刻，这双眼睛正专注地盯着盆中的衣物，眼神清澈而坚定，像是山涧里从未被污染过的泉水。
隔壁的张大娘推开院门，看见女孩打便招呼：“闻溪这么早就起来洗衣服啊？”
女孩抬起头，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早啊张大娘，今天天气好，早点洗完还能赶去集市帮帮忙。”
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清晨的鸟鸣。说话时，单眼皮的眼睛微微弯起，像一轮月牙。透着这个年纪少有的沉稳和坚韧。
阳光渐渐爬满了整个小院，把女孩洗衣服的身影勾勒得格外清晰。盆里的水波荡漾，映出她专注的神情，也映出这个小镇清晨最平凡的风景。
在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几乎很少有这样年轻的女孩留在小镇，而这样质朴的画面更是越来越少见了。
但此刻的女孩似乎从未在意过这些，她只是认真地搓洗着每一件衣物，仿佛这就是她全部的世界。偶尔有蝴蝶飞过院墙，停在那些盛开的花朵上，她会抬起头微微一笑，然后又继续埋头干活。
这个小镇的清晨，和过去的每一个清晨一样，平静而充实。
张大娘站坐在墙边的凳子上边看了一会儿，眼里带着怜惜缓缓开口说道：“闻溪啊，你奶奶的药还够吃吗？我家儿子昨天从城里回来，带了很多贴膏药，待会给你拿过来一些。”
闻溪搓衣服的手顿了顿，水花溅起来，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谢谢大娘，昨天陈医生来过家里了，说奶奶这个月的药费可以先欠着，不着急给的。”说完又低下头去，用力搓着一件己经褪色的牛仔裤。
“你这孩子啊就是太要强。”张大娘叹了口气，转身向门外走去。
这时，屋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闻溪立刻站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快步走进屋内。简陋的房间里，一位白发老人正试图从床上坐起来。
“奶奶，您别动。”闻溪轻声说着，熟练地垫高枕头，扶老人靠坐在床头，又端起床头柜上的温水，小心地喂到老人嘴边。
奶奶喝了两口水，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过闻溪的脸：“辛苦我的小闻溪了。”
“不辛苦。”闻溪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单眼皮的眼睛又弯成了月牙，“今天集市王婶的摊位需要临时帮手，王婶说给我八十块钱呢。等会儿洗完衣服我就去，中午之前就能回来。”
奶奶凝视着孙女，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要是你爸妈还在...”
“奶奶，”闻溪打断她，声音轻柔却坚定，“咱们现在这样挺好的。您看，院子里的花都开了，多好看啊。等我从集市回来，给您买最爱吃的豆沙烧饼。”
安抚奶奶躺下后，闻溪回到院子里，加快了洗衣的速度。她的动作干脆利落，不一会儿，几件衣服就己经拧干，晾在了院子里用竹竿搭建的简易的架子上。
此刻，晨光正好，照在闻溪微微颤抖的睫毛上。小镇的集市刚刚开张，人声渐起。
闻溪晾好最后一件衣服，将湿漉漉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塑料拖鞋再次发出啪嗒声，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浮城地铁线》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快步走回屋里。
再出来时，她手里多了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她朝屋里柔声说道：“奶奶，我去了集市，您好好歇着，豆沙烧饼我中午就给您带回来。”
青石板路被升起的太阳晒得微微发热，昨夜的露水早己不见踪影。闻溪的脚步轻快而熟悉地踏过这条走了无数遍的巷子，朝着逐渐热闹起来的集市走去。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刚出笼的包子香、水果摊上熟透的瓜果香、还有油炸物的焦香，混杂着清晨集市特有的鲜活气息。
王婶的摊位在集市靠近东头的位置，主要卖些日用百货。锅碗瓢盆，各种洗漱用具，儿童文具玩具。看见闻溪过来，王婶远远地就招呼：“闻溪，快来！今天进货多了些，正需要你帮忙整理整理。”
“诶，来了王婶。”闻溪应着，利索地套上王婶递过来的围裙，开始麻利地将新到的货物分类摆放。她动作娴熟，眼神专注，每一样物品都被她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
集市上人来人往，吆喝声、讨价还价声、熟人间的寒暄声此起彼伏。闻溪偶尔抬头，对熟悉的街坊报以微笑，那双单眼皮的眼睛在集市喧闹的背景下，依然清澈如初。
“这姑娘真能干。”旁边摊位卖蔬菜的大爷感叹道，“现在很少见到这么踏实肯干的年轻人了。”
王婶一边给顾客找零钱，一边接过话头：“可不是嘛，闻溪这孩子，又细心又不怕吃苦。她奶奶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家里就靠她这么里里外外操持着…哎...”说着说着，王婶声音越来越低，默默的叹了口气，望向闻溪的身影带着几分怜惜。
接近中午时分，太阳明晃晃地照着，集市的热闹达到了顶峰。闻溪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碎发又黏在了脸颊旁。她刚帮一位老奶奶挑好了货品，收好钱，王婶就递过来几张钞票。
“闻溪，给，说好的八十元。今天多亏你了，比往常收拾得还快些。”王婶说着，又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热乎乎的纸袋，“刚买的包子，还热乎着，拿回家吃。”
闻溪接过钱，小心地放进帆布包内，却把包子推了回去：“谢谢王婶，我不饿，您留着自己吃吧。”
“拿着！”王婶硬塞进她怀里，“你这孩子，别总这么见外。快回去照顾你奶奶吧。”
闻溪不再推辞，感激地笑了笑，眼睛再次弯成好看的月牙状。她脱下围裙叠好，跟王婶道别后，朝着集市另一头的烧饼摊走去。
烧饼摊前排着不长不短的队，刚出炉的烧饼香气扑鼻。闻溪安静地排在队伍末尾，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旁边一家似乎是新开的电器商店。
橱窗里摆放着一台液晶电视，正播放着大城市里繁华景象的宣传片。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光鲜亮丽的年轻人穿梭在明亮的商场里。画面切换得很快，与她身后这个烟火气十足的集市仿佛是两个世界。
她是只看了一眼，便平静地移开了视线，专注地看向前方滋滋冒油的烧饼炉子。轮到她时，她仔细挑选了两个豆沙馅看起来最多的，用油纸包好，小心翼翼地放进帆布包。
回家的路上，阳光正好，将她纤瘦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路过镇上的小诊所，她脚步顿了顿，走了进去。闻溪突然想起昨天陈医生虽然说了药费可以缓一缓，但她还是将从王婶那里挣来的八十块钱，数出六十，郑重地递给了陈医生。
“陈医生，我先交一部分，剩下的我尽快凑齐。”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坚定。
陈医生看了看她摇了摇头，，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钱，语气温和地说道：“不急的闻溪，照顾好你奶奶要紧。”
走出诊所，闻溪摸了摸帆布包里剩下的二十块钱和那两个热乎乎的豆沙烧饼，脚步变得轻快起来。
她心里想着这剩下的钱，差不多够她和奶奶一个星期的菜钱了。
小巷深处，家越来越近。院墙上的牵牛花开得正盛，紫色的花瓣在午间的微风中轻轻摇曳。她看见自家屋顶的烟囱己经升起了淡淡的炊烟，一定是奶奶趁她不在，又勉强起身开始做饭了。
“奶奶！”闻溪推开虚掩的院门，声音清脆地喊道，“我回来了，豆沙烧饼买回来了！”
屋内传来奶奶带着笑意的回应。院子里，早晨晾晒的衣服在阳光下散发出肥皂和阳光混合的干净气息，随风轻轻摆动。闻溪快步走进屋里，此刻，这个简朴的小院，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充实而坚韧，如同青石板上被岁月磨砺出的光泽，温润而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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