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珩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今天的治疗到此为止。王叔，送苏小姐回去。”
说完，他甚至没有看苏清婉一眼，操控着轮椅，转身就要离开复健室。
看着他骤然疏离的背影，那仿佛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的冰冷外壳，苏清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丝微酸涩的疼。她见过他面对沈知清时的凌厉，感受过他指尖无意识的微颤，却独独不想看到他此刻这般……近乎自弃的逃避。
“唉，别扭的主人，连灵魂碎片都一个德行！”碎星在她心里大声吐槽，“这是被戳中痛处，开始自卑退缩了！”
“沈先生！”苏清婉上前一步，声音清晰而坚定，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今天的治疗流程还没有完成，我希望能够坚持。这对您的恢复很重要。”
沈知珩的动作顿住，却没有回头。他背对着她，宽阔的肩膀线条绷得极紧。阳光从他前方的窗户照进来，却仿佛无法温暖他分毫。
他听着身后女孩认真而执着的声音，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她刚才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对着沈知清据理力争的模样，那么鲜活，那么勇敢，像一道刺破他灰暗世界的强光。
可越是如此，他心底那份深藏的自卑与无力就越是汹涌。他比她年长五岁，本该是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年纪，如今却连站立都无法做到，甚至需要她的保护。
他这样一个残缺的人，凭什么去靠近她，凭什么……想要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
他感觉自己像个躲在阴影里的窃贼，觊觎着不属于自己的太阳。
“王叔！”他的声音更沉了几分，带着压抑的烦躁，“送客！”
这一次，他没有再停留，轮椅碾过光滑的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彻底消失在复健室的门口。
苏清婉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微微蹙眉，在心里对碎星道：“他这情绪起伏，比神界的风云变幻还难捉摸。”
“嘿嘿，这说明有戏啊！冰山开始融化了才会乱嘛！”碎星分析道，“他现在心里正经历狂风暴雨，理智告诉他该推开你，情感上又舍不得。这时候，正是趁热打铁，给他来一记温情洗礼的好时机！”
苏清婉深以为然。
这时，一首候在一旁的王管家走上前，脸上带着歉意：“苏小姐，少爷他……唉，请您别介意。我送您出去。”
苏清婉转过身，对王管家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王叔，您叫我清婉就好。没关系的，沈先生可能只是心情不好。”
她顿了顿，语气自然地说道：“治疗虽然暂停了，但调理身体不只有一种方式。沈先生胃口似乎不太好，我去厨房给他做一盅药膳吧，麻烦您待会儿端给他，务必让他喝下，对身体和恢复都有好处。”
王管家看着眼前笑容温暖的女孩，再想到少爷近日来的消瘦和阴郁，心中感慨万千，语气不禁带上了几分感激：“清婉小姐，您真是有心了！不瞒您说，自从车祸后，少爷吃得就很少，人都瘦了一圈了。您这药膳，我相信少爷一定会喜欢的！”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引着苏清婉往厨房走去。
书房内，气氛压抑。
沈知珩面对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外繁花似锦，却映不入他沉寂的眼眸。他脑子里反复回放着苏清婉护在他身前的画面，以及她最后那坚持要治疗的眼神……心绪纷乱如麻。
“叩叩——”敲门声响起。
“进来。”
王管家端着一个精致的白瓷盅走了进来，轻轻放在书桌上。“少爷，您早上就没吃什么，用点东西吧。”
沈知珩没有回头，沉默了片刻，状似随意地问道：“她……走了吗？”
王管家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面上却故作疑惑：“谁呀？”
沈知珩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动轮椅面对他：“王叔，你知道的。”
“哦——您说清婉小姐啊？”王管家恍然大悟般，“走了，己经离开了。不过清婉小姐离开前，特意去厨房给您做了这盅药膳，叮嘱我一定要看着您趁热喝了。少爷，清婉小姐是真心关心您，这样的好意，您可千万别辜负了，免得……日后后悔。”他语重心长地补充道。
沈知珩眸光微动，却很快被更深的晦暗覆盖：“王叔，你多嘴了。出去吧。”
王管家从善如流地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是是是，老头子我多嘴了，少爷您别见怪。”他恭敬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书房里重归寂静。
沈知珩的目光落在那个白瓷盅上，盖子边缘，还有一丝温热的水汽氤氲。他仿佛能透过这缭绕的薄雾，看到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纤细身影。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盅壁，那温度竟有些烫手。
打开盖子，一股混合着药材清香与食物醇厚的气息扑面而来，并不难闻，反而有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他拿起汤勺，舀起一勺，送入口中。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落入胃袋，带来一片久违的暖意。这暖意如此真切，一点点驱散了他身体里的寒意。
可是，胃里越暖，心里那片冰封的荒原就越是清晰刺骨。
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溢出唇瓣，带着无尽的挣扎与迷茫。
“婉婉……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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