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沈清辞彻底沉浸在对慕妍的研究中。陈姨送来了厚厚的几本相册和几段视频，都是关于慕妍的。照片里的女人，明眸善睐，笑容张扬，无论是骑马、滑雪还是出席晚宴，都带着一种天生的、被宠坏的自信与耀眼。视频里的她，声音清脆，带着点娇蛮的语调，指挥若定，仿佛全世界都该围着她转。
沈清辞像一个最刻苦的演员，反复观摩，揣摩着慕妍的神态、语气、小动作。她对着镜子练习，从嘴角上扬的弧度，到眉眼间流转的风情，再到走路时那微微扬起的下巴。
她不再试图在妆容上完全复制，而是抓住了几个关键点：慕妍喜欢用浓郁的眼线勾勒出上挑的眼尾，喜欢色彩饱和的口红，说话时习惯微微侧头，带着点审视的意味。
陆寒州并非每天都来，他来时也大多沉默，或是处理公务，或是带着一身疲惫与冷意，偶尔会用那种评估物品般的目光扫过她，确认她是否合格。沈清辞始终保持着低眉顺眼的姿态，不多言，不多动，像一个精致却无声的摆件。
她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这个“替身”，真正走入他视野的机会。
这天晚上，夜色己深。沈清辞穿着一条慕妍风格的丝质睡裙，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一本慕妍喜欢的现代派诗集。她其实并无睡意，只是在等。小福星提示过，陆寒州今晚有个重要的应酬。
接近午夜，门外终于传来了动静。
密码锁开启的声音比平时更显滞涩，门被推开，一股浓烈的酒气混合着夜风的凉意先于人涌了进来。
陆寒州回来了。
他显然喝了不少，步伐不如平日稳健，深邃的眼眸里带着醉意的朦胧，领带被他扯得松垮，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平添了几分落拓不羁的性感。他随手将车钥匙扔在玄关的台面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沈清辞放下书，站起身，像往常一样垂首立在一旁。
陆寒州没有立刻走向卧室，而是趔趄着走到客厅中央，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他的目光有些涣散，最终，定格在了沈清辞身上。
酒精模糊了他的视线，也降低了他的心防。
他看着那张在柔光下与慕妍有着七分相似的脸，看着她身上那件慕妍常穿的丝质睡裙，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而专注。他一步步向她走近，带着浓重的酒气，首到几乎贴上她。
“妍妍……”他低喃着，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沈清辞从未听过的、近乎痛苦的思念和脆弱。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似乎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又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小心翼翼。
这不是平日里那个冷酷、掌控一切的男人。这是一个被酒精和回忆击垮的、为情所困的普通人。
沈清辞的心脏，因这具身体本能的紧张而微微收缩。但她的大脑异常清醒。
机会来了。
她没有躲闪，而是微微抬起眼帘，迎上他迷蒙的视线。她调动起这几天所有的研究和练习，努力模仿着慕妍看人时那种带着点骄纵又隐含依赖的眼神。但她的眼神更深处，却刻意注入了一丝属于她此刻设计的脆弱。
陆寒州看着她这熟悉又陌生的眼神，呼吸一滞。他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那个决绝离开他的女人，在他面前流露出了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易碎的神情。
“妍妍……你回来了？”他喃喃着，语气带着不确定的希冀，手指终于抚上了她的脸颊，触感冰凉。
沈清辞没有回答。她知道，此刻任何声音都可能打破这酒精制造的幻境。
她只是微微偏过头，让自己的脸颊更贴合他冰凉的指尖，同时，眼眶开始迅速泛红。
这不是演戏，而是她调动了这具身体的情绪记忆，想起了原主为了母亲医药费不得不卖身为替身的屈辱，想起了自己现实世界中缠绵病榻的无奈……种种情绪交织，化作一股真实的酸涩涌上鼻尖。
然后，在陆寒州痴迷的注视下，一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从她泛红的眼眶中滚落。
她控制着角度，让那滴泪恰好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在客厅柔和的光线下，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她没有哭出声，甚至没有明显的抽泣，只是安静地、倔强地任由那滴泪滑落，留下一条湿凉的痕迹。
脆弱，精致，易碎，却又带着一种无声的控诉和美感。
这一滴泪，恰到好处地击中了陆寒州内心最柔软、也是最混乱的角落。
他猛地怔住，醉意似乎都被这滴眼泪驱散了几分。他看着她，看着这张与慕妍相似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慕妍绝不会有的、近乎绝望的脆弱。那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这不是慕妍。慕妍是太阳，是火焰，从不会这样无声地落泪。
但正是这种不像，混合着那七分相似的轮廓，形成了一种更诡异、更揪心的吸引力。
他仿佛透过这个替身，看到了一个被扭曲、被伤害的“慕妍”的影子，一种他内心深处或许隐秘渴望过的、完全属于他、依赖他、甚至被他掌控的“慕妍”。
酒精放大了这种扭曲的联想。
他的眼神从迷离转为一种深沉的、复杂的晦暗。他拇指的指腹，有些粗粝地擦过她脸颊上的泪痕，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发泄般的力道。
沈清辞顺从地承受着，长睫轻颤，上面还沾着细碎的泪珠。
短暂的沉默后，陆寒州猛地收回了手，仿佛被那泪水的温度烫到。他眼底的恍惚和脆弱迅速褪去，重新被惯有的冰冷覆盖，甚至比平时更添了几分烦躁和阴郁。
他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暧昧的距离，声音恢复了冷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学得不错。”
丢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评价，他不再看她，转身，步伐有些凌乱地快步上了楼，将沈清辞独自留在了空旷的客厅里。
首到楼上传来房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沈清辞才缓缓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拭去眼角残余的湿意。
脸上被他擦过的地方，还残留着微微的刺痛感。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玻璃上模糊地映出她此刻的身影——穿着不属于她的睡裙，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神却一片清明冷静。
【滴——检测到来自陆寒州的倾慕值+8！】 【当前陆寒州总倾慕值：8点。】 【小福星：宿主！演技炸裂！虽然他没给多少分，但他绝对被震撼到了！那滴眼泪绝了！】
8点倾慕值，不多。 但这是一个从0到1的突破。 更重要的是，她成功地在他醉酒后最不设防的时刻，用一个精心设计的表演，在他心里留下了不仅仅是像的印象，而是一种混合着脆弱、易碎和扭曲美感的、独属于沈清辞的印记。
他知道她不是慕妍。 但他开始对她这个赝品，产生了超越替代品本身的、复杂的情绪。
这就够了。
沈清辞的唇角，在玻璃倒影中，勾起一抹极淡、极幽微的弧度。
第一次表演，成功。 接下来，该让这只被困的金丝雀，稍微展露一下，她与其他鸟儿不同的羽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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