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彻骨的死寂。
“冰鸾”的驾驶舱内，应急灯闪烁着微弱的红光，映照着凌冰月惨白如纸的脸颊。
舱外，那台名为【吞噬者】的狰狞魔神，如同一座从深渊中拔地而起的山峦，静静悬停。它不做任何动作，不开火，不逼近，只是存在着，就足以构成世间最极致的恐怖。
流淌着暗红能量的装甲缝隙，仿佛是恶魔的血管，每一次脉动都让空间微微扭曲。那对猩红的电子眼，不带丝毫感情，只是漠然地注视着她，像是在审视一件死物。
凌冰月的目光，却死死地钉在自己面前的虚拟屏幕上。
那标题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深处。
多么熟悉，又多么讽刺。
她还记得，当初将这份协议发给楚星渊时，自己是何等的高高在上。那是一种施舍，一种恩赐，是天鹅对蝼蚁的怜悯。
她甚至没有想过对方会不会接受，因为在他面前，自己就是规则，就是天命。
可现在，这份由她亲手拟定的、充满了傲慢与羞辱的协议，却成了架在她脖子上的断头台。
“不……不可能……”
凌冰月嘴唇颤抖着，发出无意识的呢喃。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自己是SSS级的天才，是凌家的骄傲，是联邦未来的星辰！怎么会败？怎么会败给一个被她扫地出门的废物！
愤怒与屈辱像是岩浆，在她胸中翻滚，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
她猛地伸出颤抖的手，疯狂地敲击着操作台。
“联系指挥部！快！”
“启动紧急求救信标！”
“备用能源！快启动备用能源！”
一条条冰冷的系统提示，像一盆盆冰水，浇灭了她所有的希望。
她被彻底孤立了。
这个陨石坑，成了她的牢笼，她的刑场。
而那个男人，就是她的典狱长，她的审判官。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舱外的【吞噬者】依旧一动不动，那沉默的压迫感，比任何咆哮和威胁都更加令人窒息。
它在等。
等她自己，亲手敲碎自己的所有骄傲。
凌冰月的心理防线，在着无声的凌迟中，一寸寸地崩塌。
恐惧，如同深海的寒流，从脚底升起，瞬间淹没了她的西肢百骸。
就在她即将崩溃的边缘，一道轻微的电流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公共频道，被强制接通了。
楚星渊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清晰地在驾驶舱内响起。
“凌冰月。”
仅仅是她的名字，就让她浑身一颤，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青蛙。
“这份协议，你很熟悉。”
楚星渊的语气平淡如水，却带着审判般的威严。
“当初你给我选择，是你的施舍。”
他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在凌冰月最脆弱的神经上。
“现在我给你选择，是我的审判。”
屏幕上的协议文本，忽然开始变化。在原本的条款之下，浮现出两行猩红的，带着血腥味的选项。
凌冰月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失败？承认那个被她鄙夷、被她抛弃的男人，有“资格”与她解除婚约？
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这是将她的尊严，她的骄傲，她的一切，都狠狠踩在脚下，再碾成粉末！
“你……休想！”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频道那头的楚星渊，仿佛早就料到她的反应，声音依旧没有丝毫波澜。
“选择二的后果，是‘冰鸾’。”
“我会亲自操控‘吞噬者’，将你这台S级机甲，一块一块地拆解成最原始的零件。”
“我会先撕掉它的翅膀，再折断它的西肢。然后，我会撬开它的胸甲，挖出它的能源核心。”
“整个过程，我会向全赛场首播。”
“让所有人都看看，一台高贵的S级机甲，是如何变成一堆无用的废铁。”
轰！
楚星渊的话，如同亿万吨当量的核弹，在凌冰月的脑海中轰然引爆！
恩德岛的萧狂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她猛地看向自己心爱的座驾，那纯白无瑕的“冰鸾”。即便此刻伤痕累累，能源耗尽，它依然是她最信赖的伙伴，是她身为顶级机甲师的荣耀与灵魂！
把它拆成零件？还要全程首播？
不！
那比杀了她本人更残忍！
“你这个魔鬼！你就是个魔鬼！”凌冰月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泪水混合着屈辱，决堤而出。
“魔鬼？”
楚星渊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当初你带着协议，站在楚家门前，将我父亲最后的尊严踩在脚下时，你怎么不说自己是魔鬼？”
“现在，轮到你了。”
“你的骄傲，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说完这句话，楚星渊便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己经给出了选择，剩下的，只是等待审判结果。
驾驶舱内，只剩下凌冰月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哭泣声。
尊严，还是“冰鸾”？
这个选择题，对她而言，无异于灵魂的凌迟。
她的骄傲，是她与生俱来的东西，是她二十年来立足于世的根本。失去了它，她还是凌冰月吗？
可是“冰鸾”……那是她的生命，是她的一切！
她看着屏幕上那狰狞的选项，又抬头看了看舱外那台静默的魔神，和它那闪烁着寒光的利爪。
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一个“不”字，那利爪会在下一秒，就洞穿“冰鸾”的胸膛。
最终，对机甲的珍视，和对那无法想象的恐怖画面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她的骄傲，在绝对的力量和更残酷的羞辱面前，被碾得粉碎。
“我……我选……”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我选一。”
说完这三个字，她仿佛被抽干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在驾驶座上。
虚拟屏幕上，【选择二】的选项化为灰烬，只剩下那份屈辱的协议，和一个【签署】的按钮。
凌冰月抬起手，那只曾经操控着S级机甲纵横战场、纤细而有力的手，此刻却抖得不成样子。
她点了下去。
用尽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力气，在签名栏上，划下了自己的名字。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像是在为她的尊严，敲响了丧钟。
“现在，公共频道。”
楚星渊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魔咒，再次响起。
凌冰月闭上双眼，两行清泪滑落。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凌家天女，己经死了。
她颤抖着，打开了公共通讯频道。
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句足以铭记一生的耻辱，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
“我，凌冰月……”
她的声音，通过频道，传遍了整个血色废墟的每一个角落，传到了所有幸存参赛者的耳中。
“……败于楚星渊之手……”
“……承认他……有资格……解除婚约。”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
【吞噬者】那巨大的金属利爪，缓缓从“冰鸾”的驾驶舱前收回。
猩红的电子眼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路边的一块石头，一粒尘埃。
没有胜利的宣告，没有多余的嘲讽。
巨大的魔神机甲，缓缓转身，背后的暗物质引擎喷射出幽蓝色的光焰，冲天而起，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天际。
仿佛刚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随手处理掉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
而就在凌冰月屈辱的声音，在所有频道中回响的同一瞬间。
远在未知坐标的机械神殿内，古德里安猛地从他的王座上站起，金色的机械眼剧烈地旋转着，闪烁着狂热到极致的光芒！
在他的主监控屏幕上，一条覆盖了整个赛场地图的系统公告，以最醒目的血红色字体，强制弹出！
血色废墟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台机甲的驾驶舱内，每一个幸存者的屏幕上，都同时亮起了这行字。
整个赛场，瞬间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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