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王序就醒了。宿舍里很静，只有窗外麻雀的叽叽喳喳声，还有身边李娜均匀的呼吸声——她昨晚听他讲完过去的事，没有惊讶，没有害怕，只是安静地陪着他，最后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他昨晚擦眼泪用的纸巾。
王序轻轻侧过身，看着李娜的睡颜。晨光透过铁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垂在眼睑下，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仿佛在做什么安稳的梦。可他的心里，却像被灌满了铅，沉得喘不过气。
昨晚醉酒后的坦诚，此刻变成了尖锐的懊悔，密密麻麻地扎在他心上。他怎么就说了呢？怎么就把那些沉重的秘密，那些危险的过往，全都告诉李娜了呢？他明明知道，那些事一旦说出口，就会把李娜也卷入未知的危险中，就会让她原本安稳的生活，变得不再平静。
他想起自己昨晚说的话，想起自己提到“王氏集团”“追杀”“父亲出事”时，李娜眼里一闪而过的心疼，心里就一阵针扎似的疼。他不是不知道李娜的善良，不是不知道她会因为担心他而寝食难安，可他还是说了，还是把这份沉重的负担，强行压在了她的肩上。
“对不起……”王序小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他伸出手，想要轻轻抚摸李娜的头发，指尖却在触到她发梢的瞬间停住了——他不配。他是个背负着家族丑闻、被人追杀的逃亡者，是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怎么配让李娜这样好的女孩，为他担心，为他冒险？
他悄悄起身，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叠好被子，然后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空。远处的工业区己经有了零星的灯光，偶尔传来几声机器的轰鸣，新的一天开始了，可他的心里，却充满了迷茫和懊悔。
他甚至开始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小镇，为什么要进入这家工厂，为什么要认识李娜。如果他没有出现，李娜现在应该还过着简单安稳的生活，每天上班、下班、和同事聊聊天，偶尔寄钱回家，不用为他的过去担心，不用为他的安全焦虑，不用承受那些本不该她承受的压力。
“你醒啦？”李娜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迷糊，“怎么不叫我？天都亮了，该去上班了。”
王序转过身，看到李娜揉着眼睛坐起来，脸上带着疲惫，却依旧笑得温柔。他的心里更疼了，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起身，收拾好东西，然后走到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还是头还疼？”
“我没事。”王序避开她的目光，声音低沉，“我……我昨晚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吧。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跟现在的我没关系，也跟你没关系。你不用为我担心，也不用……”
“你在说什么？”李娜打断他，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你以为我是因为同情你，才听你说那些话吗？你以为我会因为你的过去，就把你当成麻烦，就离开你吗？”
王序抬起头，看到李娜眼里的受伤，心里一阵慌乱：“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觉得，那些事太危险了，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受到任何伤害。我不想……把你拖下水。”
“什么叫拖下水？”李娜的声音有些颤抖，眼里泛起了泪光，“我们是朋友，是要一起面对困难的人，不是吗？你以前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现在终于愿意说出来了，我很高兴，因为你终于把我当成可以信任的人了。可你现在却说这种话，你是在把我推开吗？”
王序看着她掉眼泪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自己错了，错在不该怀疑李娜的心意，错在不该把她的关心当成负担，错在不该因为自己的懦弱和懊悔，而说出伤害她的话。
“对不起，李娜，我不是故意的。”王序赶紧走过去，伸手想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却又不敢碰她，只能笨拙地站在原地，声音沙哑，“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了，害怕那些人会找到这里，害怕他们会伤害你，害怕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安稳生活，害怕……你会因为我的过去而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李娜看着他，眼里带着坚定的光芒，“不管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不管未来会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会陪着你，和你一起面对。我想要的安稳生活，不是一个人的安稳，而是和你一起，不管是苦是甜，都一起扛过去的安稳。”
王序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知道，李娜是真的在乎他，真的愿意陪着他，不管未来有多少困难，多少危险，她都不会离开他。这份心意，比任何承诺都让他觉得温暖，觉得踏实，也让他心里的懊悔和迷茫，渐渐消散了。
“谢谢你，李娜。”王序伸出手，紧紧抱住她，声音哽咽，“谢谢你愿意陪着我，谢谢你不嫌弃我的过去，谢谢你……把我当成最重要的人。”
“傻丫头，说什么呢？”李娜靠在他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我们是朋友，是要一起走下去的人，不用这么客气。快收拾一下，我们去上班，再不去就迟到了。”
王序点点头，松开她，擦干脸上的眼泪，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他知道，虽然未来的路可能依旧充满危险和未知，但只要有李娜在身边，他就有勇气去面对，去克服所有的困难。他不会再因为过去的事而懊悔，也不会再因为未知的危险而退缩，他会努力工作，变得强大起来，用自己的双手，守护好身边的这个人，守护好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两人一起收拾好东西，并肩走出宿舍。清晨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新的一天开始了，他们的故事，也将在这场清晨的懊悔与坚定的陪伴中，继续往下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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