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公公的到来，像一块石子投入死水，让冷宫泛起了一丝微澜。
他动作麻利，眼神锐利，很快就将赏赐的银两和锦缎清点收纳好，又指挥着小怜将本就简陋的宫室收拾得更为齐整了些。虽然依旧破败，但至少不再显得那么死气沉沉。
“殿下，”冯公公躬身禀报，“百两纹银，皆是官铸，成色上佳。十匹锦缎，也是苏杭上品。曹德禄在这明面的赏赐上，倒没敢做手脚。”
凤昭华坐在唯一一张像样的椅子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没做手脚，不代表就会让你好过。
“冯公公，你在宫中多年，依你看，曹德禄接下来会如何？”她需要了解更多信息。
冯公公沉吟片刻，低声道：“曹阉此人，睚眦必报，手段阴狠。殿下今日折了他和狄戎媾和的面子，又得了陛下赏赐，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明面上，他暂时不敢动殿下，但暗地里的刁难，绝不会少。首当其冲，便是这用度份例。”
话音未落，殿外就传来了吵闹声。
“怎么回事？”凤昭华蹙眉。
小怜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殿下，是内务府送份例的人来了！可是……可是他们送来的都是些发霉的米，烂掉的菜，还有……还有几匹粗麻布！”
果然来了！
凤昭华站起身，走到殿门口。只见两个内务府的小太监抬着个破筐，里面装着些明显不能入口的粮食和蔬菜，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怠慢和幸灾乐祸。
“安宁公主殿下，”其中一个吊梢眼太监皮笑肉不笑地说，“这是您这个月的份例，您点点，收好吧。宫里近来用度紧张，您多担待。”
【嬴政（秦】：哼，宵小伎俩！竟敢克扣到公主头上！】
【刘彻（汉）：找死！把这等贱奴拖出去砍了！】
光幕上帝王们怒气升腾。凤昭华心中冷笑，砍了？她现在可没这个权力。但若就此忍下，往后只怕连这发霉的米都没得吃了。
冯公公上前一步，厉声道：“放肆！这是公主殿下的份例？你们内务府好大的胆子！竟敢以次充好，欺瞒主子！”
那吊梢眼太监有恃无恐：“冯公公，话可不能乱说！份例就是这些，爱要不要！不要咱家就抬回去！”
“抬回去？”凤昭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让那两个太监下意识一凛。她目光平静地扫过那破筐，“本宫何时说过不要？”
她走上前，伸手抓起一把发霉的米，任由米粒从指缝间滑落，语气平淡无波：“内务府……果然‘用心’了。这米，霉得均匀；这菜，烂得透彻。想必是特意为本宫‘精心挑选’的吧？”
两个太监被她这反应弄得有些发懵，预想中的哭闹或斥责都没有。
凤昭华拍了拍手， dust 掉手上的霉灰，看向冯公公：“冯公公，按宫规，克扣皇子公主份例，以次充好，该当何罪？”
冯公公立刻答道：“回殿下，轻则杖责，重则逐出宫廷，发配苦役！”
那两个太监脸色微变。
吊梢眼强自镇定：“殿下！您可不能血口喷人！这……这就是正常的份例！”
“正常？”凤昭华轻笑一声，那笑声带着冷意，“好啊。那本宫就收下这份‘正常’的份例。”
她话锋一转，对冯公公和小怜吩咐道：“把这些米、菜，还有这粗麻布，都给本宫原封不动地抬到长春宫门口去。就摆在那儿，让过往的宫人都看看，内务府是如何‘尽心尽力’伺候本宫这位刚得了陛下赏赐的公主的！”
【张良（汉）：妙！示弱隐忍，一击必中。此乃阳谋，逼其自乱阵脚。】
【魏征（唐）：阉宦祸国，当除！此举虽险，却能撕开一道口子！】
两个太监彻底慌了神！这要是真摆在宫门口，事情闹大，追查下来，他们俩绝对是替罪羊！曹公公绝不会保他们！
“殿下！不可！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直播治国：老祖宗们逼我当女帝 万万不可啊！”吊梢眼太监噗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是……是小的们拿错了！拿错了！小的们这就去换！这就去换好的来！”
“拿错了？”凤昭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内务府的差事，就是这么办的？看来，本宫有必要去问问曹公公，是不是他手下的人，都这般不尽心？”
“不！不关曹公公的事！是小的们糊涂！小的们狗眼看人低！求殿下开恩！饶了小的们这次吧！”另一个太监也赶紧跪下，拼命磕头。
他们不怕凤昭华去皇帝那里闹，皇帝未必会管。但他们怕事情闹到明面上，坏了曹公公“公正廉明”的名声，那他们就真的死定了！
凤昭华看着脚下磕头求饶的两人，心中毫无波澜。她知道，这只是一次试探，一次小小的交锋。真正的对手，还隐藏在幕后。
“既然知道错了，”她缓缓开口，“那就按规矩办。该换的份例，一刻钟内，给本宫足质足量地送来。若是迟了，或是再有什么‘差错’……”她顿了顿，语气森然，“你们知道后果。”
“是！是！小的们这就去！这就去！”两个太监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抬起那破筐，飞也似的跑了。
小怜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激动得小脸通红：“殿下！您太厉害了！他们……他们真的怕了！”
冯公公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赏，但更多的是凝重：“殿下，此举虽暂时压服了这些小喽啰，但也彻底得罪了曹德禄。他必会怀恨在心，日后手段只怕会更加阴险。”
“不得罪，他难道就会放过我们吗？”凤昭华转身走回殿内，声音冷静，“既然躲不过，那就不躲了。今日退一步，明日他就会进十步。唯有亮出爪子，让他知道我们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他才不敢肆意妄为。”
【霍去病（汉）：痛快！就该这么干！畏首畏尾，成不了大事！】
【贾思勰（北魏）：嗯……宫中争斗，老夫不懂。不过，若有了好田地，倒可种些耐寒作物……】
光幕上的弹幕依旧热闹。凤昭华注意到贾思勰的发言，心中微动。农业，确实是立国之本，也是她未来若想有所作为的根基之一。只是现在，还太遥远。
没过多久，那两个太监就带着几个杂役，抬着崭新的米面、新鲜的蔬菜瓜果，以及几匹颜色鲜亮的细布，气喘吁吁地送来了。这次的态度，恭敬得近乎谄媚。
凤昭华看都没看，只让冯公公清点入库。
打发走了内务府的人，凤昭华沉吟片刻，对冯公公道：“冯公公，这些银两，你拿一部分，想办法在宫中结交一些不得志、但对曹德禄不满的低阶宦官或宫女，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大事，只需在关键时候，能递个消息就行。”
她必须开始建立自己的信息网。在这深宫，耳目闭塞，就等于瞎子聋子。
冯公公眼中精光一闪，躬身道：“老奴明白。殿下放心，老奴在宫中还有些旧相识，此事定会小心办理。”
凤昭华点了点头，又看向那些锦缎：“这些料子，我们穿不着，也太过扎眼。小怜，你想办法，找可靠的人，悄悄换些实用的东西回来，比如药材，或者……一些书籍。”
她需要了解这个时代，更需要知识。原主的记忆太过匮乏。
小怜用力点头：“奴婢知道了！”
安排完这些，凤昭华才稍稍松了口气。资源、初步的人手、信息渠道，她正在一点点地搭建。虽然依旧弱小，但至少，不再是毫无还手之力了。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依旧灰暗的天空，但心中却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曹德禄……这只是一个开始。
这吃人的深宫，这积弱的大晟，她凤昭华，既然来了，就绝不会默默无闻地死去，或者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她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精彩，活得……让所有轻视她、践踏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脚下的路还很长，但第一步，她己经稳稳地迈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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