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的时候，手腕上的漩涡还在转。
那滴黑水己经钻进皮肤，像条小蛇贴着骨头往上爬。我动了动手指，没感觉疼，但整条胳膊发麻，像是被冻僵又烤热来回折腾了好几遍。
地上那道裂缝还在，不过不再冒黑水了，反而有股暖流从底下渗上来，顺着裤腿往腰上爬。
我坐起来，布袋里的馒头滚到手边。发芽的那个不跳了，表面那层绿毛蔫巴巴的，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系统没出声。
我摸了摸后颈，那里有点烫，像是太阳晒久了。抬头一看，前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座门。
石头做的，不高，两边歪歪扭扭刻着字：“咸鱼躺，仙路开。”
我盯着看了三秒，笑了。
这文案比我还会摆烂。
我扶着石头站起来，腿还有点软，但能走。走近才发现这门是嵌在山体里的，上面全是裂纹，像是随时会塌。
可它就是不倒。
我伸手推了一下，门自己开了。
里面是个大殿，空荡荡的，地面铺着灰砖，中间有个石台。屋顶漏光，几缕阳光斜着照进来，灰尘在光里飘。
我没往前走，在门口蹲下，把布袋打开检查了一遍。
三个馒头，一个发芽的，两个馊的。都在。
我松了口气，这才迈进去。
走到一半，听见声音。
“你来了。”
声音是从石台上来的。我抬头，看见一个人坐着。
女的，穿着跟我一样的灰袍，补丁位置都一样。头发扎成冲天辫，脸色苍白，眼下有黑圈。
她看着我，眼神像在看镜子。
我停下脚步。
“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她问。
我仔细看她的脸。不是长得像，是根本就是我——是我死那天早上照镜子看到的样子。工位前熬夜熬出来的憔悴，嘴角干裂，手指关节发红。
那是我前世最后的模样。
“哦。”我说，“你是以前的我。”
她点头。
“现在我是咸鱼宫主。”
我没笑也没动。这种事见多了，谁都能说自己是宫主，疤脸男还说自己是灵米大王呢。
“那你找我干嘛？”
“这里有三关考验。”她说，“第一关，躺十天不动。第二关，躺赢智斗。第三关，躺赢心魔。”
我听完，第一反应是想走。
十天不动？我最多在破庙睡三天，就被讨债的踹醒了。而且躺着哪有捡馊水实在。
但我没动。
因为系统提示音突然响了。
【检测到宿主进入高阶咸鱼领域】
【惰灵值获取效率提升200%】
我没吭声，心里算了笔账。
一小时十点惰灵值，一天二百西，十天就是两千西。还能解锁新技能。上次五千点换了个“垃圾堆寻宝首觉”，这次说不定能换个“自动翻身不累觉罗”。
划算。
我抬头问她：“我要是不躺呢？”
她坐在那儿，淡淡地说：“那你白挨了那么多人骂，白被当成灾星，白让那么多人写你的黑历史。”
我愣了一下。
她说得对。
我要是现在走，之前那些咒骂、唾沫、雷劈、塌庙全白费了。我克了这么多人，结果连个躺着的机会都不敢接？
那我不是更亏。
我叹了口气，走到石台边，一屁股坐下。
“行吧，我认了。”
她看着我，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
“你和我想的一样。”
我脱下布袋放在旁边，躺下去。
地面冰凉，瞬间透上来一股寒气，是半半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从背脊往脑袋冲。我咬住牙，没动。
几秒后，耳边开始有声音。
“你撑不过三天。”
“起来！奋斗！逆袭！”
“你是主角，不能这么废！”
我闭着眼，心想这语气怎么这么像我主管开会时念PPT。
我不理，继续躺着。
寒气越来越重，西肢开始发僵，呼吸变慢。我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公司楼下便利店，冬天半夜加班完躺在长椅上等天亮。
那时候我也这样，不动，不说话，就等着时间过去。
我记得那天店员拿拖把赶我走，说我挡着门口了。
我也是这么回的：“行吧，我认了。”
现在也一样。
我不是在努力，我只是太累了。
我想着想着，身体一点点放松。
突然，头顶传来震动。
咔——
穹顶裂开一道缝，一道青光落下来，正照在我身上。
紧接着，地面开始抖。石砖缝隙里冒出淡金色的丝线，像根根细藤往我身上缠。
我感觉到有东西从地底往上涌，顺着脊柱爬上来，灌进五脏六腑。
灵气。
纯的。
比灾兽喷的、比裴钱吐血时冒的都纯。
它在我体内转了一圈，停在丹田位置，像是一颗小太阳。
我没睁眼，也不敢动。
我知道这关还没过，这才刚开始。
但系统提示音又响了。
【检测到地脉灵气主动灌体】
【惰灵值+50/分钟】
【反向气运辐射范围扩大至半径三十丈】
我差点笑出声。
原来躺着真能赢。
外面不知道多少天才拼死抢夺的机缘，我只要不动，它自己就送上门。
这就是咸鱼的尊严。
我听见宫主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第一关……开始了。”
我没回应。
动了就输了。
金丝越缠越多，我的衣服开始鼓起来，像是被风吹胀的帆。体温在升高，但我不觉得难受，反而有种久违的饱足感。
就像那天我在馊水桶里翻出半块肉包子，咬下去满嘴油。
我继续保持呼吸平稳，肌肉松弛。
可就在这时，肚子里咕了一声。
饿了。
我皱眉。
糟了，忘了吃早饭。
布袋就在头边，我用眼角余光瞄了眼。
三个馒头，还好好的。
但我不能动。
一动就前功尽弃。
我忍着，告诉自己再等等。
反正才刚开始，饿一顿没事。
结果下一秒，肚子里又叫了一声，比刚才还响。
我感觉到有一缕灵气从丹田溜出来，顺着经脉往下，钻进了胃。
然后，我听见系统提示：
【检测到宿主处于极端饥饿状态】
【惰灵值额外加成+15%】
我明白了。
它要我饿着。
越饿，加成越高。
我干脆彻底放空，任由饥饿感蔓延。
胃开始抽搐，脑袋有点晕。但我还是不动。
金丝缠满了全身，连头发都被裹住了。
我像一只被蛛网包住的虫子，静静等待十天结束。
宫主站在高台上，身影渐渐变淡。
最后一句飘下来：
“你能走多远，就看你有多不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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