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的空气中，还残留着焦糊与某种难以名状的腥臭混合在一起的诡异气味。
医护人员和安保的脚步声在远处纷错，夹杂着对讲机里断断续续的指令，整座青山精神病院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池塘，波澜至今未平。
楚妄却像一尊雕塑，静立于这片混乱的边缘，目光穿透狼藉的墙壁，似乎在凝视着什么更遥远的东西。
他的脑海里，一遍遍回响着李淳风昏迷前那句沙哑而急促的质问。
“你……付得起代价吗？”
代价。
这是一个沉重得足以压垮任何人的词语。
楚妄的瞳孔微微收缩，大脑以超越常人的速度飞速运转，冷静地将这个模糊的概念拆解成数个可能的选项。
可能性一：引来更强大的敌人。这次的虚空织影者只是“幼体”，那么它的“成体”呢？甚至，是它背后的“虚空教派”更上层的存在？自己借天师之手破局，等同于在黑暗的棋盘上走了一步险棋，必然会引起棋盘另一端存在的注意。
可能性二：对神明本身造成不可逆的损耗。李淳风的觉醒是被动的，是强行催发的。这种行为是否会透支他的神性本源，让他未来的路更加艰难，甚至彻底断绝？
可能性三：对自己产生未知的反噬。系统是自己唯一的依仗，但它也从未提及“引动天机”会带来什么后果。这种跨越维度的干涉，会不会在自己身上留下某种“坐标”或“印记”，成为日后更恐怖存在的追踪器？
每一个可能性，都指向一条荆棘丛生的道路。
恐惧？
不。
楚妄的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极度冷静，甚至带着几分疯狂的弧度。
他迅速得出了结论。
无论代价是什么，停滞不前，就等于坐以待毙。
在这个神魔复苏、诡异环伺的世界里，弱小本身就是原罪。只有掌握更强的力量，才能拥有支付“代价”的资格。
连上赌桌的资格都没有，还谈什么输赢？
思绪至此，楚妄眼中的最后一丝迷茫被彻底斩断，取而代之的是钢铁般的决绝。
他转身，避开一队行色匆匆的护士，闪身进入一个无人注意的杂物间，反手锁上了门。
黑暗与消毒水的味道将他包裹，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
“系统。”
楚妄在心中默念。
淡蓝色的光幕如水波般在他眼前展开，科幻与神秘交织的界面上，信息流淌。
他首先略过了那些常规的提示，将注意力集中在刚刚生成的战斗报告上。
“虚空教派……”
楚妄咀嚼着这个名字。果然，这些扭曲的怪物背后，是一个组织严密的教团。它们的目标是献祭李淳风，这意味着，它们清楚地知道这些“病友”的真实身份，并且有针对性地进行狩猎。
这让整个事件的危险等级，再次被拔高了一个层次。
他不再深究，视线从报告上移开，最终定格在了系统奖励的那一栏。
那里，一枚巴掌大小、仿佛由无数星光和符文碎片构成的半透明令牌，正在静静悬浮，散发着微弱而玄奥的光芒。
它的边缘残破不全，中央是一个古朴的“天师”印记，却像被什么东西啃噬过一般，充满了裂痕。
楚妄的意念集中于此。
下一秒，一行行金色的注释文字在碎片旁浮现，带着规则般的质感。
楚妄的呼吸，在看到“用途二”的瞬间，猛地一滞！
找到了！
这就是破局的关键！
他一首以来的困扰，就是如何主动、有效地提升院友们的同步率，而不是像这次一样，只能被动地等待危机降临，靠运气去赌一次觉醒。
现在，系统给出了明确的答案——收集神话碎片，并将其转化为“神话本源”！
这是一条清晰可见、可以无限延伸的成长路径！
楚妄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仿佛一个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的旅人，终于看到了通往终点的阶梯。
他压下内心的激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进行最关键的战略抉择。
他的意念一动，系统界面上，两个角色的状态栏被并列调出。
左边，是李淳风。
右边，是那个始终在小花园里安静沉睡的身影。
对比是如此的鲜明。
李淳风强大吗？
强大到仅仅是无意识的反击，就将那诡异的怪物连同整个力场化为飞灰。
但他的强大，是一柄双刃剑。他有自己的意志，有自己的算计，更有那悬而未决的“代价”。将希望寄托于一个不稳定的“天师”身上，无异于一场豪赌。
而袁力不同。
他是自己从深潜者眷族口中救下的，从一开始就与自己建立了最原始的联系。他的同步率虽然只有5%，但状态稳定，潜力更是毋庸置疑的“齐天大圣”！
这是一个可以完全由自己掌控、亲手打造的王牌！
与其将宝贵的资源投入一个充满变数的赌局，不如集中一切力量，铸就一柄真正属于自己的、无坚不摧的利剑！
楚妄的决策过程，没有超过三秒。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魄力。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但当资源有限时，就必须全部砸在最值得投资的那个篮子里，让它变成一个坚不可摧的保险箱！”
他做出了取舍。
“与其等待一个不确定的‘天师’，不如……亲手铸就一位齐天大圣！”
这个念头在心中炸响，让他的血液都隐隐沸腾起来。
“系统，分解【神话碎片·天师（残）】，将其转化为‘神话本源’！”
“确认！”
楚妄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视野中的那枚【神话碎片·天师（残）】发出一声清脆的、仿佛琉璃碎裂的悲鸣。
咔嚓！
无数裂痕在碎片上蔓延，古朴的“天师”印记寸寸崩解。
下一刻，整个碎片轰然爆开，没有化作齑粉，而是化作了一股无比纯粹、无比璀璨的金色流光！
那光芒，不似灯火，不似星辰，倒像是从神话源头提取出的一缕创世之光，充满了最本质的力量感。
与此同时，右侧袁力的状态栏下，一个原本是灰色的、无法选中的选项，瞬间被这道金色流光点亮！
楚妄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猛地一跳！
他毫不犹豫地用意念下达了指令，将那道璀璨的金色流光，全部注入到这个刚刚被点亮的选项之中！
光芒涌入，如同百川归海。
楚妄盯着那开始发生微妙变化的系统面板，嘴角，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自语。
“大圣。”
“该醒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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