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寂静,混合着被打翻的水的潮湿气息和某种……
类似电路板烧焦后的、极淡的臭氧味。
陈航昏迷在地,呼吸微弱但平稳,他体内那股狂暴的混乱似乎随着这次爆发而暂时枯竭……
或者说,被“观测者”的覆写程序对冲消弭了大部分。
刘函靠在墙边,感受着灵魂被抽空般的虚弱。
死亡倒计时像冰冷的铁箍,紧紧缠绕着她的意识——【14天05小时11分后】。
每一次对抗,都在加速燃烧她所剩无几的时间。
但她没有沉溺于绝望。
她的目光落在房间中央,那片因为规则冲突而显得格外“干净”的区域。
空气在那里微微扭曲,仿佛还残留着刚才激烈交锋的“弹痕”——
一些极其细微的、由破碎逻辑和数学符号构成的“尘埃”,正在缓缓飘落,如同硝烟散尽后的灰烬。
这些是陈航爆发出的混乱规则,与“观测者”覆写程序相互湮灭后,残留的“信息残响”。
对普通人而言,这只是空气。
但对刘函,这是宝藏。
她强撑着站起身,走到那片区域中央,闭上眼睛,全力调动起那几乎干涸的、骨子里的冰凉感知力。
像一台灵敏度调到最高的收音机,在嘈杂的白噪音中,艰难地搜寻着特定的频率。
她过滤掉那些毫无意义的、纯粹混乱的碎片,专注于寻找带有“结构”的残留信息——
哪怕那结构是扭曲的、破碎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额头再次渗出冷汗,精神力透支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
终于。
她捕捉到了。
几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回声”。
一段来自陈航的混乱核心,那并非纯粹的无序,其深处隐藏着一个不断重复的、变调的“求救信号”,信号里模糊地包裹着一个坐标……
不是地理坐标,而是某种基于数学常数和素数序列构成的、抽象的“地址”。
这似乎是陈航被污染时,无意中从污染源(很可能就是“数之谜馆”)捕获的碎片?
另一段,则来自“观测者”的覆写程序。在那冰冷、有序的规则洪流边缘,她捕捉到了一些“杂质”——
一些不属于本次覆写行动的、残留的“历史数据”。就像是硬盘在覆盖文件时,未能彻底擦除的旧数据痕迹。
这些痕迹里,包含着其他几个……与她的“灵孙”波动相似,但又截然不同的“频率特征”!就像不同的无线电呼号!
还有一个,最为奇特。
它似乎是在两者碰撞的瞬间,由混乱与秩序极端冲突而“偶然”生成的一个全新的、极不稳定的“谐振频率”。
这个频率指向一个……“间隙”?一个存在于规则夹缝中的、极其短暂的“缓冲区”或“盲点”?
刘函猛地睁开双眼,瞳孔中闪烁着极度疲惫却又极度兴奋的光芒。
收获远超预期!
她不仅找到了可能通往污染源(数之谜馆或其他类似节点)的“坐标”,还捕捉到了其他“灵孙”(至少是拥有类似资质者)存在的证据!
甚至,还发现了一个可能的、暂时的“安全屋”!
这意味着,她不是孤身一人!
这个“培育场”比她想象的更庞大!
而“观测者”的系统,也并非无懈可击,它会留下历史数据,会在极端冲突下产生意外的“漏洞”!
她立刻坐到书桌前,不顾身体的抗议,拿起笔,将捕捉到的三段关键信息尽可能精确地记录下来。
那个“坐标”,结构复杂而怪异,像一首用数学符号谱写的、充满不谐和音的交响诗。她无法立刻理解其全部含义,但这无疑是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那几个不同的“频率特征”,她仔细甄别、记忆。它们就像是黑暗中其他囚徒的呼吸声,证明了这座牢笼并非只关押着她一人。
而那个偶然生成的“谐振频率”与对应的“规则间隙”,更是意外之喜。如果能定位并进入那个“间隙”,或许就能获得宝贵的喘息之机,甚至能避开“观测者”的首接注视来进行一些准备工作!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必须尽快恢复力量,并找到方法,在不再次引发剧烈冲突的前提下,利用这些信息。
她看了一眼昏迷的陈航。
他的价值己经所剩无几,而且留在这里只会带来危险。她必须在他醒来前,将他送走,并确保他不会再次失控暴露。
同时,她需要尽快验证那个“规则间隙”是否存在,以及如何进入。
这需要更精密的计算,更隐蔽的操作。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刘函一边处理房间的狼藉,消除明显的异常痕迹(比如那些画出诡异曲线的笔),一边在脑海中疯狂演算。
“规则间隙”的存在依赖于特定规则冲突产生的“驻波”,它是不稳定的,随时可能湮灭。
进入它,需要精准地在这个频率上“共振”,就像用特定的音调震碎玻璃杯。
她以自身骨子里的冰凉力量为基准,以那个捕获的“谐振频率”为目标,开始构建一个极其复杂的“共振函数”。
这个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可能不是进入“间隙”,而是再次引来“观测者”的雷霆打击。
天色渐亮。
陈航在沙发上发出一声呻吟,悠悠转醒。他眼神茫然,带着宿醉般的疲惫,似乎完全不记得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只残留着深深的恐惧。
“你昨晚学习太累,低血糖晕倒了。”刘函递给他一杯新的温水,语气平淡,不容置疑,“休息好了就回去吧,以后晚上别熬太晚。”
陈航懵懂地接过水杯,看了看恢复“正常”的房间,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刘函平静的态度和合理的解释,让他混乱的记忆更加模糊。
他嗫嚅着道了谢,带着满腹的困惑和未散的恐惧离开了。
送走陈航,刘函反锁房门,拉紧窗帘。
她深吸一口气,站在房间中央。
是时候了。
她将调整好的“共振函数”在脑海中最终确认。
然后,她不再犹豫,引动了骨子里那份冰凉的力量,小心翼翼地、精准地,将其频率调整到与那个捕获的“谐振频率”完全一致。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她身体内部的震鸣响起。
她感到周围的空间开始变得……“柔软”?像是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无形的波纹。
眼前的景象开始分层、重叠。
书桌、墙壁、窗帘的实体依旧存在,但它们的边缘开始模糊,仿佛蒙上了一层毛玻璃。而在这些实体景象之上,开始浮现出另一层景象——
那是由无数流动的、半透明的数学符号和几何光带构成的、支离破碎的网络背景。
她正站在现实与规则底层之间的夹缝中!
就是这里!那个“规则间隙”!
她尝试移动脚步,发现异常艰难,仿佛在粘稠的胶水中行走。这里的物理法则极其薄弱,逻辑概念也摇摇欲坠。
她能看到代表“因果”的箭头在这里胡乱指向,代表“集合”的圆圈彼此吞噬又分离。
这里没有“观测者”那冰冷的首接注视!只有规则本身无序的低语!
她成功了!
刘函强忍着不适,迅速观察这个临时的避难所。它不大,像是一个漂浮在规则乱流中的、随时会破裂的气泡……
她必须抓紧时间。
她盘膝坐下(在这个空间,这个动作也显得怪异而扭曲),开始尝试做两件事:
第一,尝试感应并记录下其他几个捕获到的“灵孙频率”,看看能否在这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下,与之建立更清晰的连接,哪怕只是单向的监听。
第二,深入研究那个从陈航混乱中提取出的“坐标”,尝试解析其结构,找到通往污染源,或者说,通往“培育场”更核心区域的路径!
她的思维在这个规则间隙中似乎变得更加敏锐,虽然消耗依旧巨大,但效率远超外界。
几个小时(或者只是几分钟?这里的时间流速也是异常的)后,她睁开了眼睛,脸上带着一丝凝重与决然。
关于其他“灵孙”,她只能模糊地感知到他们的“存在”,似乎都处于某种被压制或被“观测”的状态,无法建立有效连接。但他们的频率特征,她己牢记。
而那个“坐标”……
她解析出了一部分。它指向的,并非一个固定的地点,而是一个“条件”——
一个需要满足特定数学序列和逻辑悖论作为“钥匙”才能开启的、动态的“入口”。
这个入口,很可能就隐藏在这座城市的某个地方,以某种看似寻常的形态存在着。
她甚至隐隐感觉到,这个入口的背后,气息与她手腕上印记的来源,以及那片惊鸿一瞥的数学废墟,同出一源!
那里,也许就是“观测者”的本体所在?或者是另一个更重要的“培育场”节点?
必须去!
她看了一眼脑海中依旧在跳动的死亡倒计时——【13天21小时08分后】。
时间不多了。
她缓缓停止了共振。
规则间隙如同退潮般从她周围消失,现实的稳固感重新回归。强烈的虚弱和眩晕再次袭来,她几乎站立不稳。
但她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阳光普照的世界。
在这片看似正常的表象之下,隐藏着规则的暗流,其他的挣扎者,以及通往最终答案的入口。
她抬起手,看着那个银灰色的印记。
“等着我。”
她轻声说,不知道是对“观测者”,还是对自己。
“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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