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名叫李响，一个数学成绩徘徊在及格线，却对各种智力游戏抱有莫名热情的男生。
此刻，他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着“解不开……全都错了……”，像一台程序错乱的机器人。
刘函没有立刻上前。
她站在原地，冷静地观察。
李响的手指因为用力攥着宣传单而指节发白，宣传单皱巴巴的角落，隐约能看到一个扭曲的、类似莫比乌斯环的Logo，旁边是“数之谜体验馆”几个字。
他的校服领口沾着一点红色的痕迹，像是……印泥？又或者，是某种更不好的东西。
空气中，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属于那个“世界”的波动，从李响身上散发出来。很淡，但刘函骨子里的那种感知，像被惊动的雷达，立刻捕捉到了。
他不是“灵孙”，他只是被波及了。像是不小心走进了辐射区。
“李响。”刘函开口，声音平静，不带任何情绪，像是在课堂上回答一个简单的问题。
李响浑身一颤，空洞的目光缓缓聚焦，看到刘函，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猛地抓住她的胳膊：“函姐！函姐你帮帮我！那题……那体验馆里的题……”
他的手指冰凉，带着汗湿的黏腻感。
“慢慢说，什么题？”刘函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她不习惯这种肢体接触。
“就是……就是一个九宫格……数字在动！它们不听话！我填不对……它、它说我浪费了它的时间……”李响语无伦次，眼神里充满了后怕，“然后我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过来就在门口，手里拿着这个……”
他抖了抖那张宣传单。
刘函接过宣传单。
触手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的、类似触摸那段冰冷粉笔的感觉掠过指尖。
宣传单上的地址很模糊，只写了“学苑路后巷”，连门牌号都没有。
学苑路后巷，那是一片待拆迁的老旧居民区，白天都少有人去，晚上更是阴暗僻静。
“带我去。”刘函说。不是询问，是陈述。
李响猛地摇头，脸上血色尽失：“不！我不去！函姐你也别去！那地方邪门！真的！”
“它选中了你，或者，你触发了它。”刘函看着他，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根据现有信息，‘它’具备某种基于规则的行动模式。不了解规则，下一次你可能没那么幸运。”
她的逻辑冰冷而首接，击碎了李响鸵鸟式的逃避心理。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在那双清澈到近乎残酷的眼睛注视下，说不出任何话。
“或者，”刘函补充道，“你把那道题，尽可能准确地画给我。”
李响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恐惧战胜了理智。
他哆哆嗦嗦地从书包里翻出草稿纸和笔，凭借模糊的记忆，画了一个扭曲的九宫格，在里面填了一些数字，又在旁边写了几行歪歪扭扭的、描述现象的文字。
“它们……会变……还会嘲笑我……”他画完后，像是耗尽了力气，瘫靠在墙壁上。
刘函拿起那张草稿纸。
李响画的图形和描述都极其混乱，缺乏数学应有的严谨美感。但在那些混乱的线条和数字背后，刘函捕捉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一种违背常规定理，九见山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却又在某种更诡异逻辑下自洽的“规则”味道。
和她之前在教室里遇到的那道证明题，同源。
“你回家。”刘函收起草稿纸，语气不容置疑，“忘记这件事，正常休息。”
“那你……”
“我去看看。”刘函背好书包，转身走向校门外的夜色，步伐没有丝毫犹豫。
“函姐！小心啊！”李响在她身后带着哭腔喊道。
刘函没有回头。小心？在数学的世界里，只有对错，没有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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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苑路后巷比想象中更暗。
路灯大多坏了，仅存的一两盏也光线昏黄，勉强照亮坑洼不平的水泥路面和两侧斑驳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垃圾腐烂的气息。
根据李响模糊的描述和宣传单上那点可怜的线索，刘函在迷宫般的巷子里穿行。她的方向感极好，大脑自动构建着此处的空间立体模型。
走了大约十分钟，在一个拐角后，她停了下来。
面前是一栋孤零零的二层小楼，与周围待拆迁的破败建筑格格不入。
它被重新粉刷过，外墙是某种深沉的暗蓝色，上面用银色的、流动的线条勾勒出各种数学符号和几何图形——∞、∑、π、分形、克莱因瓶……
它们彼此缠绕，在昏暗光线下仿佛在缓缓蠕动。
没有招牌，只有一扇厚重的、看起来像是金属材质的门。门是暗红色的，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不起眼的、类似老式键盘的数字输入装置嵌在门框旁。
这里就是“数之谜体验馆”。
寂静无声。连夏夜的虫鸣在这里都消失了，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隔绝。
刘函走近那扇暗红色的门。骨子里的冰凉感开始活跃起来，像指南针遇到了磁极。
她看向那个数字输入装置。屏幕上没有任何提示，只有一个光标在静静闪烁。
考验，从进门就开始了。
刘函没有贸然输入。她仔细观察着门和周围的墙壁。银色的数学符号在暗蓝色背景下延伸，看似杂乱，但仔细观察，它们似乎遵循着某种特定的序列或规律。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门上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那里，几个银色符号组成了一个极小的等式：
【lim (x→0) sin(x)/x = ?】
一个在微积分入门中最基础的极限问题。答案是1。
太简单了。简单到令人怀疑。
但刘函没有犹豫。她伸出手，在那冰冷的数字输入装置上，按下了【1】。
“滴——”
一声轻响，绿色的指示灯亮起。
暗红色的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一条缝隙，刚好容一人通过。门内是一片深邃的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一股混合着陈旧纸张、电子元件和某种……非人世间的冰冷气息，从门缝里扑面而来。
刘函能感觉到，门后的空间，数学的规则正在以扭曲的方式运行。那里是一个“领域”。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
然后，她迈步，踏入了那片浓郁的黑暗之中。
门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
仿佛从未打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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