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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涧底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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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坠。

无止境的下坠。

耳畔是罡风如鬼哭般的呼啸,身体被粗糙的岩壁和坚韧的藤蔓反复撞击、撕扯。剧痛从西面八方传来,陆谨却死死咬住牙关,甚至不敢昏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护住头颅和心脉,将残存的灵力遍布体表,减少一些伤害。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他重重砸落在某种富有弹性的、湿滑的事物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再次喷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烂落叶层。

他还活着!

这个念头刚升起,浓烈的、带着腐朽和剧毒瘴气的味道便涌入鼻腔,让他一阵头晕目眩。黑风涧底,果然是绝地!

他强忍着眩晕和全身散架般的疼痛,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左腿传来钻心的剧痛,显然是骨折了。肩膀的箭伤也在汩汩流血,将身下的腐叶染成暗红。

不能停下!吴清风和那黑袍人绝不会轻易放弃!

他撕下衣襟,用最快的速度粗暴地包扎好肩膀和固定住左腿。随即,他毫不犹豫地捏碎了仅剩的两张 “敛息符” 和一张 “轻身符”(效果己大打折扣),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然后手脚并用,如同受伤的野兽,拼命爬向不远处一个被茂密毒蕨和扭曲树根遮掩的狭窄石缝。

就在他刚刚将身体塞进石缝最深处的阴影里时,两道强大的神识,如同探照灯般,一前一后地从涧顶扫了下来!

神识冰冷而仔细地掠过每一寸土地,每一块岩石,甚至深入落叶层之下。陆谨屏住呼吸,将头深深埋下,连心跳都几乎停止,体内灵力沉寂如死水,与周围的腐殖质、岩石几乎融为一体。

那两道神识在他藏身的石缝附近来回扫视了数次,甚至引动了附近的毒瘴微微翻涌。其中一道神识(属于黑袍人)带着浓烈的杀意和不耐,另一道(吴清风)则更为沉稳阴冷。

“……气息到此断绝,坠入这毒瘴罡风之中,又受了重伤,炼气期修为,绝无生还可能。”黑袍人沙哑的声音透过神识,隐约传来。

“不可大意。此子心思缜密,手段颇多。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吴清风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

“哼,这涧底毒虫遍布,瘴气弥漫,更有那东西的残余力量影响,神识难以及远。他若死了,不出半日便会化为枯骨;若侥幸未死,在这绝地里,又能撑多久?”黑袍人语气森然,“为免节外生枝,我们不宜在此久留。派几名‘药人’下来仔细搜寻便是。”

短暂的沉默后,吴清风的声音再次响起:“……也罢。便依你所言。务必处理干净。”

两道强大的神识如同潮水般退去,涧顶恢复了寂静,只余下风声呜咽。

石缝中,陆谨依旧一动不动,如同真的变成了一块石头。

他不敢有丝毫放松。谁知道这是不是对方的诈术?谁知道他们口中的“药人”何时会下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涧底光线昏暗,难分昼夜。腿上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冰冷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瘴气入体,让他视线开始模糊。

他紧紧咬着舌尖,利用疼痛保持清醒,并从怀中摸出仅存的一颗解毒丹服下,勉强压制住瘴毒。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意识即将涣散之时,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并且越来越近!

不是人类脚步声,更像是……某种多足生物在落叶上爬行的声音!

药人?还是涧底本就存在的毒虫?

陆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透过石缝的缝隙,他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片刻后,几只体型硕大、色彩斑斓、长着狰狞口器的 “腐尸蜈蚣” 出现在了视野中。它们似乎被陆谨留下的血腥味吸引,正朝着石缝方向快速爬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

前有未知的“药人”搜寻,后有涧底毒虫逼近!真正的绝境!

陆谨看着那几只越来越近的腐尸蜈蚣,又感受了一下自己几乎油尽灯枯的状态,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随即又被一股狠厉取代。

他缓缓摸出了怀中最后一样东西——那枚得自废丹房外、刻着奇异花纹的令牌。

这令牌材质不明,在他落入这充满“污染”气息的涧底后,竟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温热感。

赌一把!

他不再犹豫,用尽最后力气,将一丝微弱的灵力注入令牌之中!

令牌上的花纹骤然亮起一丝极其黯淡的乌光!

那几只即将扑上来的腐尸蜈蚣,动作猛地一僵,仿佛感受到了某种令它们恐惧的气息,发出几声尖锐的嘶鸣,竟然后退了几步,徘徊不敢上前!

有效!

陆谨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令牌却猛地变得滚烫,乌光暴涨!

下一刻,他身旁的石壁,那布满苔藓和扭曲树根的地方,竟无声无息地荡漾开一圈水波般的涟漪!一股微弱但稳定的吸力从涟漪中传来!

这是一个……隐藏的传送阵?!

是因为这令牌?还是因为这涧底特殊的环境?

陆谨来不及细想,身后腐尸蜈蚣的嘶鸣再次逼近,远处那“窸窣”的搜寻声也越来越清晰!

留下,十死无生!

踏入这未知的传送阵,或许九死一生,但终究……有一线生机!

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那水波般的涟漪,猛地一头扎了进去!

光芒一闪。

他的身影消失在石缝中。

那水波般的涟漪迅速平复,石壁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只有几只不甘的腐尸蜈蚣在附近焦躁地爬动着。

片刻后,几个眼神呆滞、动作僵硬的身影,出现在了附近,开始机械地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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