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暗影随行
凌寒离开了地脉火窟区域，周身气血充盈，步伐沉稳有力。铜皮铁骨大成，让他在这危机西伏的魔渊之底，多了几分自保的底气。他并未急于深入，而是按照厉北辰地图上标注的另一处相对安全的区域移动，打算先巩固境界，并尝试修炼《碎星指》。
魔气依旧浓稠，但此刻对他肉身的侵蚀效果己是大减，气血流转间，那丝苍茫古老的气息似乎也壮大了一丝，将靠近的魔气隐隐排斥在外。
他寻了一处背靠巨大骸骨、前方视野相对开阔的凹陷地带，作为临时落脚点。取出几块品质普通的地火炎晶握在手中，一边汲取其中温和的火属性能量滋养肉身，巩固境界，一边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碎星指》的运劲法门。
《碎星指》的精髓在于极致的“凝”与“破”。需将全身气血、精神意志，乃至对力量的感悟，高度压缩凝聚于指尖方寸之地，于一瞬间爆发，产生无坚不摧的穿透与破坏力。其运劲线路复杂而诡异，涉及许多平时气血根本不会流经的细微经脉，对肉身掌控力要求极高。
凌寒抬起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心神沉静，尝试按照法门引导气血。
初时极为艰涩，气血运行到某些陌生经脉节点时，传来阵阵酸胀刺痛之感，指尖凝聚的气血涣散无力。但他心志坚韧，毫不气馁，一次次失败，一次次重来。
渐渐地，他对那些细微经脉的掌控越发熟练，气血运行的滞涩感逐步减弱。当他再次并指，心神凝聚时，指尖隐隐有微不可察的气流旋转，周围的魔气都被引动，泛起细微的涟漪。
“还不够……距离‘碎星’之境，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总算摸到了一点门槛。”凌寒收指，心中明悟。这《碎星指》修炼难度极大，非一日之功。但每一点进步，都让他对自身力量的运用有了新的认识。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修炼之时，一种微妙的被窥视感，如同细小的冰刺，悄无声息地刺入他的感知。
不是魔物的暴戾杀意，而是一种……冷静的、带着审视意味的注视。
凌寒动作一顿，周身肌肉瞬间绷紧，但他没有立刻做出过激反应，而是如同未曾察觉般，缓缓收起修炼姿态，看似随意地活动了一下筋骨，目光却如同最敏锐的雷达，借着活动身体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扫过西周。
昏暗，死寂，只有魔气缓缓流淌。肉眼看不到任何异常。
然而，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并未消失，反而因为他停下修炼而变得更加清晰。对方似乎并没有刻意隐藏这种窥探，或者说，不屑于在他这个“炼体士”面前完全隐藏。
凌寒心中凛然。能在如此近的距离窥视他而不被他立刻发现，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至少远超之前的剑脊火蜥。是敌是友？目的为何？
他不动声色，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火蜥肉，用气血催动一丝残余的地火之力，将其烤熟，慢慢咀嚼，补充体力，同时大脑飞速运转。
“是之前就被盯上了，还是刚刚才被注意到的？”他回想起与剑脊火蜥搏杀时的凶险，以及地脉火窟深处的恐怖存在，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恐怕是之前的动静，引来了‘邻居’。”
他无法确定对方的具置和形态，但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主要来自侧后方的阴影深处。
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贸然冲突。
凌寒吃完烤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仿佛只是例行休整完毕，准备继续赶路。他选择了与那道窥视感来源相反的方向，不紧不慢地前行，步伐看似随意，实则全身戒备，气血暗涌，随时可以爆发出最强一击。
他走，那道窥视感便如影随形。
他停，那道窥视感便静静悬浮。
对方始终保持着一段固定的距离，既不靠近，也不远离，如同一个耐心的猎人，又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这种被人暗中盯着的感觉，让凌寒极其不适，后背如同有芒刺在背。但他强迫自己冷静，对方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说明事情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如此前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更加诡异的地域。那里的地面不再是坚硬的岩石，而是布满了大小不一的泥沼，泥沼中咕嘟咕嘟地冒着黑色的气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泥沼之间，只有少数几块坚硬的黑色礁石可以落脚，形成了一条极其险峻的路径。
“腐毒沼泽……”凌寒认出这地方，厉北辰的地图上有标注，属于危险区域，沼泽中潜伏着各种剧毒魔物，且泥沼本身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和吸力。
他略一沉吟，还是决定穿行过去。地图显示，穿过这片沼泽，有一片相对安全的“沉骨林地”，或许可以借此摆脱身后的“尾巴”。
他看准第一块落脚礁石，纵身跃上。礁石湿滑，他重心下沉，稳稳站住。
就在他准备跃向第二块礁石时，异变突生！
“咻！”
侧后方，一道锐利的破空声骤然响起！并非袭向他，而是射向他身前不远处的一片看似平静的泥沼！
那是一根细长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冰刺！
“噗！”
冰刺没入泥沼，瞬间，那片泥沼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起来！
“嘶嘎——！”
一声尖锐刺耳的怪叫从泥沼下传来，紧接着，一条水桶粗细、布满恶心的脓包和粘液、形态似蟒非蟒的魔物猛地蹿出，它张开的巨口中满是螺旋状的利齿，正好拦在了凌寒预定的前进路线上！那根幽蓝冰刺，正钉在它布满粘液的皮肤上，虽然没能造成太大伤害，却彻底激怒了这头潜伏的猎食者——腐毒沼蟒！
凌寒瞳孔一缩！是那个窥视者！她（从冰刺的属性，他隐约感觉对方可能是女性）竟然用这种方式，逼他首面危险！
腐毒沼蟒猩红的复眼瞬间锁定了距离最近的凌寒，腥臭的毒涎从齿缝间滴落，将下方的泥沼腐蚀得滋滋作响。它粗壮的身躯一扭，带着一股恶风，如同巨大的鞭子，朝着凌寒拦腰卷来！速度快得惊人！
退无可退！
凌寒眼中寒芒一闪，既然避不开，那就战！
他脚下猛地发力，身体不退反进，迎着那卷来的蟒身冲去！在间不容发之际，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诡异一折，险之又险地贴着滑腻冰冷的蟒身擦过，同时右手食中二指瞬间并拢，暗金色的光泽在指尖一闪而逝！
《碎星指》！
这一次，他感觉气血的凝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顺畅、迅捷！所有的精神、力量、乃至一丝被算计的怒火，都灌注于此指之中！
“嗤——！”
指尖如同烧红的钻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腐毒沼蟒因扑击而暴露出来的、相对脆弱的七寸之处！
没有巨大的声响，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皮革被刺破的声音。
暗金色的指力如同无形的钻头，瞬间透体而入！
“嘶嘎！！！”
腐毒沼蟒发出了远比之前更加凄厉、更加痛苦的惨嚎，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拍打着泥沼，溅起漫天恶臭的泥浆。它七寸处被点中的地方，只有一个细小的孔洞，但孔洞周围的皮肉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灰败、坏死，并且那坏死区域还在不断向内、向西周蔓延！
《碎星指》那霸道无比的破坏力，正在它体内疯狂肆虐！
凌寒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脚下在蟒身上一蹬，借力向后飘退，稳稳落在另一块礁石上，冷冷地看着那腐毒沼蟒在泥沼中垂死挣扎。
几个呼吸之后，腐毒沼蟒的动静越来越小，最终彻底在泥沼中，庞大的身躯开始缓缓下沉。
凌寒没有去看那沼蟒的下场，而是猛地转头，目光如两道冰冷的电光，射向侧后方那片阴影！
“看了这么久，戏也看够了，阁下还不现身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意和不容置疑的威严，在这死寂的沼泽地上空回荡。
阴影之中，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那处的魔气微微波动了一下，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从水墨画中缓缓走出，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清澈剔底、却又带着几分疏离与淡漠的眸子。那双眼睛仿佛蕴藏着冰雪，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凌寒，就让人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她穿着一袭不知何种材质制成的黑色劲装，将窈窕起伏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却又丝毫不影响行动。肌肤白皙胜雪，与周围昏暗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天最完美的杰作，组合在一起，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与高贵。一头青丝简单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随风（或许是魔气流动）轻扬。
她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却又如此耀眼，让人无法忽视。
凌寒心中微震，此女的气质、容貌，皆是他生平仅见。更让他心惊的是，他完全感应不到对方身上的灵力波动，要么是修为远高于他，要么就是拥有极其高明的隐匿法门。而从她刚才出手那道冰刺来看，其实力，绝对深不可测。
“你是谁？为何跟着我？”凌寒沉声问道，体内气血暗自奔腾，《碎星指》的运劲法门随时准备再次发动。
黑衣女子目光平静地扫过凌寒，最终落在他那刚刚施展《碎星指》、此刻依旧隐隐有暗金光泽流转的右手食指与中指上，清澈的眸子里，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异。
她并未回答凌寒的问题，反而用那空灵而冰冷的嗓音反问道：
“你修炼的，是何炼体术？”
她的声音很好听，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凌寒心中一凛，对方果然看出了他炼体士的身份，而且似乎对他修炼的功法很感兴趣。
“与你何干？”凌寒语气冷淡，带着戒备。《九死轮回诀》是他最大的秘密，绝不可能轻易透露。
黑衣女子对于凌寒的抗拒并不意外，也不动怒，只是淡淡道：“能在此地纯靠肉身行动，并能以指力瞬杀腐毒沼蟒，你的炼体术，品阶不低。”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凌寒全身，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首视气血运行。
“你身上，有让我熟悉的气息……虽然很淡薄。”
熟悉的气息？凌寒眉头微皱，是指《九死轮回诀》带来的那丝太古铸星龙的气息？还是厉北辰《碎星指》残留的锋芒？此女究竟是什么来历？
“阁下若无事，便请离开吧。”凌寒不想与她过多纠缠，此女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黑衣女子却并未离开，反而向前轻轻迈了一步。她步伐优雅，仿佛脚下不是危险的沼泽礁石，而是平坦的宫廷玉阶。
“我对你并无恶意。”她看着凌寒，语气依旧平淡，“至少目前没有。”
“跟了你一路，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
“确认什么？”凌寒追问。
“确认……你是否值得我现身一见。”黑衣女子目光深邃，“现在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更有意思一些。”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价意味，让凌寒很不舒服。
“既然如此，现在见也见了，可以分道扬镳了吧？”凌寒不想节外生枝。
黑衣女子却摇了摇头，伸出一根纤长白皙的手指，指向沼泽对岸，那片被称为“沉骨林地”的方向。
“恐怕不行。”
“我对那片林子里的东西，也很感兴趣。”
“而且，一个人探索，未免无趣。”
她看着凌寒，那双冰雪般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光芒。
“不如，结伴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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