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安好。”柳如烟见到沈星洛，立刻停下脚步，屈膝行礼，姿态依旧柔顺，眼底却少了几分初来时的怯意，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得意。
沈星洛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略显红润的脸上，微微一笑。
“妹妹气色倒是不错，看来这听雨轩住得还习惯。”
“劳姐姐挂心，一切都好。”柳如烟柔声道，目光扫过春熙手中捧着的锦盒，“姐姐这是？”
“我取些补品给母亲送去。”沈星洛上下打量着她，语气自然，“妹妹身子似乎也有些单薄，我那里还有几两上好的官燕，回头让丫鬟给妹妹送些过来，平日里炖了补补身子。”
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心中鄙夷沈星洛愚蠢，不过是被她喊句姐姐，就真把自己当妹妹般照顾。
她心中再瞧不起沈星洛，脸上却还是露出感激的神色， “这…这怎么好意思劳烦姐姐破费？”
“一家人，何必客气。”沈星洛笑容温和，“妹妹初来乍到，我这做姐姐的，理应多关照些。”
她说着，似想起什么，“对了，我那儿还有些陛下赏赐的雪顶含翠，是极难得的贡茶，味道清醇，最是养人。”
“妹妹若是不嫌弃，稍后我让春熙一并送些过来，妹妹尝尝鲜。”
雪顶含翠？
贡茶？
柳如烟心中一动，她在外面何曾喝过这等好东西？
若能尝到，日后在江景书面前，也能多些谈资。
她面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姐姐厚爱，如烟感激不尽，只是这贡茶太过珍贵，实在是受不起。”
“无妨，好东西也要与懂得品尝的人分享才是。”沈星洛打断她，语气亲切，“妹妹且稍候，我这就让人送去。”
回到落雪院，沈星洛屏退了左右，只留春熙在室内。
她打开一个锁着的紫檀木匣，里面并非茶叶，而是几个小巧的白玉瓷瓶，瓶身上贴着不同的标签。
她取出其中一个标注着昙华的瓶子，拔开塞子，里面是少许无色无味的细腻粉末。
“小姐，这是？”春熙压低声音，心跳有些加速。
上次她家小姐这样，还是给江老夫人下毒，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能否一次就将人毒死。
“ 昙华，取自昙花一现之意。”
沈星洛语气平静无波，用银匙取了少许粉末，小心翼翼地倒入一个早己准备好装着真正雪顶含翠茶叶的精致小罐中，然后轻轻摇晃，让粉末与茶叶均匀混合。
“服下后不会立刻发作，毒素会慢慢侵蚀肺腑，令人逐渐咳嗽、气虚、咯血，如同染上痨病一般。
寻常太医，绝查不出病因，只会以为是体质虚弱，旧疾复发。”
这是她母亲留下的医毒古籍中记载的秘方，前世她还未来得及动用，这一世，正好用在柳如烟身上试试效果。
春熙看着那混合了毒药的茶叶罐，只觉得后背发凉，但对上小姐冰冷决绝的眼神，她立刻坚定了心神：“奴婢明白了。”
“将这罐茶，亲自送到听雨轩，交给柳如烟，看着她收下。”沈星洛将茶罐递给春熙，“记住，神色如常，只说是我的赏赐。”
“是。”
春熙捧着茶罐，深吸一口气，转身出了门。
听雨轩内，柳如烟正对镜梳妆，听到丫鬟通报落雪院的春熙姑娘来了，连忙让人请进来。
“柳姑娘，这是我家夫人让送来的雪顶含翠，请您品尝。”春熙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将茶罐奉上。
柳如烟接过那精致的茶罐，打开嗅了嗅，一股清冽的茶香扑鼻而来，果然是极品。
她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有劳春熙姑娘跑一趟，回去定要替我多谢姐姐美意。”
“柳姑娘客气了。”春熙福了一礼，“夫人说了，这茶需用山泉水冲泡，味道最佳。若姑娘觉得好，日后夫人得了，再给姑娘送来。”
“姐姐真是体贴。”柳如烟笑着，珍重地将茶罐交给贴身丫鬟收好。
送走春熙后，柳如烟迫不及待地吩咐丫鬟：“快去，按春熙说的，用最好的山泉水沏一壶来。”
茶很快沏好，汤色清亮，香气高远。
柳如烟轻轻啜饮一口，只觉得满口生津，回味甘醇，果然与她以往喝过的任何茶都不同。
她享受着这贡茶的滋味，心中对沈星洛的戒备，似乎也因这慷慨的赠予而稍稍放松了些许。
这位正妻的性子软，正好好拿捏。
江景书大婚日不曾出现，见到自己一点脾气都没有，还眼巴巴地送东西讨好她。
果然如江景书所说的那般，空有美貌，却无趣地很。
她暗自思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只要再使些手段，牢牢抓住景书的心，这平妻之位，乃至更多，迟早都是她的囊中之物。
她浑然不知，每一口香醇的茶汤，都带着催命的毒药，正悄然侵入她的西肢百骸。
当日下午，柳如烟便开始觉得喉咙有些发痒，忍不住轻轻咳嗽了几声。
前一晚上，跟江景书在书房闹腾到挺晚。她只当是偶感风寒，并未在意。
接连两日，她都饮用那雪顶含翠，咳嗽非但未减轻，反而渐渐频繁起来，胸口也时常有些发闷。
这日傍晚，她正与前来探望的江景书说着话，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袭来，她急忙用帕子掩住口。
咳声止住后，她拿下帕子，却赫然发现，那雪白的丝帕上，竟沾染了几点刺目的猩红。
“如烟！”江景书大惊失色，一把扶住她，“你怎么了？怎么咳血了？”
柳如烟看着帕子上的血点，也吓得花容失色，声音颤抖：“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这几日总觉得身子不适，咳嗽不止。”
“快，快去请太医！”江景书对着门外怒吼。
太医很快请来，仔细诊脉后，却眉头紧锁，沉吟半晌，对江景书拱手道，“将军，柳姑娘这脉象甚是奇特。”
“说。”
“脉象看似虚浮无力，有肺气亏损之兆。但细查之下，又似乎并非寻常痨病或风寒入肺。”
“请恕老夫才疏学浅，一时难以断定病因，只能先开些润肺止咳，固本培元的方子调理着，再观后效。”
连太医都查不出病因，江景书心头蒙上一层阴影，看着榻上面色苍白的柳如烟，心疼不己，只能连声催促太医开方子。
“行，你先开方子，若是不见效果，还需你再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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